虽说两位新娘一致要求婚礼至简,可婚礼终究是非比寻常之大事,尤其是对于女人而言。小默与芷馨两个人着实是忙碌了几天,没有仆婢帮忙,一切都是自己动手。亲迎前夜,两人各自怀有一个诀别的打算,只是都暗藏在心不对人说知,哪里睡得着!
寅时即起,两个人各自盥沐已毕,相对而坐,她们要互相为对方涂粉画眉,盘头理鬓。
小默一边为芷馨用桂花油梳头一边问她道:“芷馨姊,你要梳个什么样的头式?”
芷馨已经心死,哪有心思考虑什么发髻样式!
“简简单单,此坠马髻即可。”
“坠马髻虽能展现女人的柔美,然而其名曰‘坠’,新婚大喜,似乎不太妥当。我给你梳个芙蓉髻吧。”
“不必了,芙蓉髻太过繁杂,你还是歇歇吧!”
“那怎么行?今天是你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小默不管芷馨同意不同意,也不顾发式繁杂,耐心帮她将发髻梳好,钗笈步摇一一安插到位。
“你要梳个什么样的发髻?”现在轮到芷馨为小默梳头了。
“我嘛,呃,只束发于顶即可。”
饶是芷馨心如死灰,却也被小默的话气得直摇头:“束发于顶?从没见过谁家女子新婚有这种头式的?你以为你还是女扮男装的时候呢?你们两个以往有多随意不用说,但新婚一场,总要像个样子。女人必须打扮得像个新娘,这是对自己、也是对男方的一种尊重。”
芷馨也同样不顾小默的反对,为她梳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发髻。
发髻梳好后,就该画眉敷粉了。
“这个我比你熟谙,我先帮你弄。”芷馨就为小默画眉敷粉,两颊淡淡涂了一层胭脂,额头更又贴了一处牡丹花黄。
“芷馨姊,你不必把我打扮得有多美,不需要的。”
芷馨哪里肯听。她一丝不苟,手法细腻,每一处都精致入微。良久妆讫,不由暗自赞叹道:真美艳绝伦,晏哥有福矣!
“你看看还满意吗?”
小默从芷馨手里接过铜镜,揽镜自顾。镜中的容颜果然风华绝代,跟平日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如此妆容,自己都不适应。不过,美则美矣,她心里却在哀叹:女为悦己者容,平生未有之美貌如果不去面对心上人,又有何益!
叹罢,赶忙将铜镜放下,为芷馨妆扮。对于此道,小默不十分熟谙。然而女子天性使然,对这些粉黛有与生俱来的亲切。手法生疏,就用加倍细致来弥补。
刚刚妥当,就听门外有敲门之声,二人知道这是迎亲的到了。
“芷馨姊,你别动,我去开门。”小默走至大门处,通过门缝向外张望,见两家果然依自己所嘱,轻车简从。门前两辆犊车,舒晏独自驾车停在大门右侧,比玉竟也是极少见的亲自驾车,只带了阿妙和阿妍,连媒人夏侯门都没有来。
敲门者正是阿妙和阿妍。小默却不开门,隔着门缝小声地对阿妙和阿妍嘱咐道:“让你家公子将车在门左停好,谁也不必进来。”
比玉驾车技术很差,直着往前赶着走还可以,要想将车调转过来停妥当却很费劲,在那里转了好几圈。
“二位新娘不需要帮忙伺候吗?”阿妙问。
“不必。你们只在外面少待,我们会自己走出。我身着大红团花交领嫁衣,你家馨博士身着大红细花对襟嫁衣,到时候你们看见身着细花对襟嫁衣者便将她扶上车即可。只是有一点要记住,迎亲回去的一路上直到进入洞房之前都不要跟新妇说话。”
新婚大事,二位新人又没有帮手,一定会手忙脚乱,阿妙和阿妍本想进去相帮,谁知对方竟然不用,而且还不许跟新妇说话。她们不知道这是哪门子规矩,不过恭敬不如从命,小默既然吩咐,也只能照办了。
小默回到屋内,见芷馨面目凝滞,呆呆痴立。
终将要舍弃一切。芷馨并非是要后悔,而是想多留恋一下这世间的美好。
小默知道她的心事,笑道:“家世显赫,女婿风流,令多少人羡慕!芷馨姊,马上就要开启你的如意人生了,还不赶快穿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