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略作沉吟,忽地一挥袍袖,众人头顶的青黄色云朵便如飞鸟投林,纷纷钻入那只赤色大袖之中。
接着,这位曹江水神扭头向清江使吩咐道:「取帝膏酒来,再烹一头山蛟。」
缁衣大龟闻言面露讶色,连忙躬身应了,再一次奔出了江心亭。
它不多时便折返,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白玉酒壶。
见朱衣侯轻轻颔首,缁衣大龟便为三人各斟了一杯。
微微泛金的酒液才自壶口中流出,便有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鼻。
朱衣侯端起酒杯,笑着言道:「这酒是按照大齐宫廷御酒的方子所制,名唤帝膏酒,乃是每一斗百年老酒配以帝膏一两同煮而成,饮之能调五脏、壮气血,辟四时寒邪不正之气,正合两位小友今时修行所用!」
听见这话,焦玉浪立刻扭头,眼巴巴地瞅向齐家哥哥。
齐敬之不禁莞尔,一边举杯,一边点头道:「既然有益于修行,少饮一些倒也无妨。」
焦玉浪闻言大喜,立刻跟着举杯。
他凑近杯子,闻了闻其中淡金色酒液的异香,脸上露出陶醉之色,竟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哎?这是药酒,你修为还浅,岂能满饮?」朱衣侯立刻出言提醒,却已然晚了。
下一刻,只见小娃子的脸色倏地通红一片,两耳更是像烧着了一般,双眼之中也升腾起雾气,变得水汪汪的。
他强自忍耐了片刻,忽地一张嘴巴,吐出一口热腾腾的白气,同时怪叫道:「好辣!好热!」
见状,朱衣侯反而松了一口气,旋即哈哈大笑:「我见你年纪尚幼,竟将这杯酒一口灌下,心下还以为必可见到七窍生烟的奇景。不成想小友身躯强健、远胜凡俗,不过是吐了一口白气而已,巢州焦氏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的小娃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巢州焦氏的虚名,吐着舌头哈气半晌,才有些羞恼地开口道:「侯爷是老前辈,玉浪不敢埋怨,只是这酒劲实在太冲了些!晚辈饮了这一杯,只觉周身劲力鼓荡、气血充盈,怕是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朱衣侯闻言又笑,口中介绍道:「我这煮酒的帝膏乃是由苏合香、安息香、麝香、乌犀屑、檀香、沉香、丁香等诸多香料、药材所制成的药丸,服之本就能大益气血、祛除外邪,再辅以水府中自酿的百年老酒,效用自然是极强的,莫说是寻常人吃了……」
这位曹江水神顿了顿,看向举杯未饮的齐敬之,语气里就带出了几分得意:「前人医经有言,卒暴、堕攧、筑倒及鬼魇死,若肉未冷,急以酒调和帝膏灌入口,若下喉去,可活!」
「正是呢!我家侯爷制作这帝膏的原料皆是世上罕有的极品!」
一旁的缁衣大龟忍不住搭腔:「药成之日,曹江上恰有一名船工患伤寒而死,其心尚暖,侯爷取一丸帝膏以老酒灌之,那船工当场复苏醒转,堪称起死人而肉白骨也!」
这位清江使话音才落,焦玉浪忽然打了一个饱嗝,引得众人目光又向他看去。
好在小娃子脸皮甚厚,面上竟是毫无异色,只是拿手遮住散发浓烈酒气的嘴巴,向齐敬之低声说道:「兄长,这一杯酒喝下去,抵得上一肚子肉干了!」
齐敬之自然知道焦玉浪所说的肉
干是何物,心中亦是颇感惊讶。
出门前,他和焦玉浪可谓饱食虎肉,接连好几宿都是夜不能寐,须得行拳练功方可消化,身躯之强健一日胜过一日。
因为这个缘故,眼见虎君和伥鬼童子并无动静,两人出门往郡城来,随身着实带了不少肉干。
这肉干不比鲜肉,极是冷硬磨牙,如今却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多好吃自然谈不上,无非是对壮命境的修行助益极大。
若是换成未吃过虎精肉的小娃子,方才饮下这一杯帝膏酒,说不得真要七窍生烟了。
齐敬之盯着焦玉浪仔细瞧了半晌,见小娃子除了周身气息鼓荡,确实没有大碍,反而得了不小的好处,这才放下心来。
他向朱衣侯略一举杯致意,随即同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淡金色的酒液入喉,齐敬之初时只觉口鼻间皆是异香,反而没尝出几分酒味,但很快胃中就仿佛有一团烈火燃起,无数道热流向着四肢百骸奔涌蔓延而去,更有一口灼热气息向上升腾、直冲颅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