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老道身上残存的衣衫立成齑粉,本就皲裂如同龟纹的肌肤更是真的破裂了开来,内里透出冰雪也似的灿灿银光。
紧接着,老道残破不堪的皮囊轰然炸裂,非但逼退了黑水与金旗,更将先前才修复的两片金瓦轰击了出来。
这两片金瓦原本间不容发、密不透风,此刻彼此连接处却赫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黄泉气息从中流散而出。
两头妖僧瓦鬼现身出来,脸上俱是痛苦之色,张口无声哀嚎,旋即又如青烟一般散去。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连串好似「榴榴」的奇特叫声响起,便有一道璀璨光华从老道的遗骸之中飞起,毫不犹豫地钻入了大洞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地面上,齐敬之早将烟霞羽衣化为灵布,挡在了己方三人的头顶。
只因他此刻竟是无需银煞血焰相助,就能清晰瞧见金瓦破洞、感应到黄泉气息,生怕魏豹与哥舒大石两人没有应对迷神之劫的法门,遭了池鱼之殃。
虽说烟霞羽衣上也被融入了一丝黄泉气息,同样不能长久直视,但总比直接挡住两人视线,让他们错失这次难得的经历要强。
方才齐敬之可是瞧得清楚,逃入黄泉的那道光华里包裹着一只此前从未见过的异兽,身躯只有小猫一般大,其状如狸而白首,身形灵动、气息清新。
「一旦修为到了第四境,道行之玄妙已是真正脱离了人间气象,就是这些大修士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嘴巴里的废话多了些……」
齐敬之忍不住心中惊叹,身处黑水大海之中的丁承渊更是扬声赞叹:「没想到这位道长不声不响,竟已经修成了天狗真形,虽然还属幼年,但已经能称呼一声天狗妙道真君了!」
这位安丰侯的赞叹似乎全然出自真心,听不出半点谋划落空、放跑猎物的懊丧。
说话间,他的身躯已是渐渐浮出了黑水大海的海面,脚下赫然踩着一只三足金蟾。
此时的丁承渊神完气足,一手提着七星辟寒钩,另一只手里的落日熔金剑却已经变回了先前的长串金线铜钱。
钱串子的一头攥在这位安丰侯的手里,另一头则没入了三足金蟾的口中,看上去就好似这只金蟾是被他用金线铜钱钓上来的。
丁承渊低头看向脚下的黑水大海,对着依旧被淹没其中的虎君道人笑道:「亏你们出自同一教门,难道不知三足金蟾天性最贪,欲念所及之地,早晚化成秽海?」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也只有遇上丰年、气运富集之时,所谓五色蛤蟆之中的黄蛤才会跃出秽海、现于世间,世人不明就里,却把因果颠倒,反将其视为丰年之兆了!」
「刚才那只天狗不惹尘埃、侥幸遁逃也就罢了,你这头食人役鬼的山君落入秽海之中,就只有永远沉沦的份儿!」
「说起来,这些年我府里产出的辟寒
金除了献给国主的那些,剩下的可是全都进了这头三足金蟾的肚子,这才终于让它养成了见钩即咬的好习惯!」
虎君道人闻言,不由得怒吼连连,然而果然如丁承渊所说,始终不曾浮出海面。
丁承渊立身三足金蟾背上,身后金焱道火大纛迎风招展。
他低头看向齐敬之,嘴角一勾,轻笑道:「齐缉事,先前本侯找你做个见证,正是应在此刻!」
只见这位安丰侯脚踏三足金蟾,驾驭着金焱道火大纛与黑色秽水大海,朝大殿上空的金巢神鸟涌了过去。
「丁承渊身为姜姓丁氏家主,自此刻起将庶弟丁承礼逐出门户,今后此人所作所为,皆与姜姓丁氏无涉!」
一语既毕,黑色秽水大海已将金巢神鸟围了个严严实实。
二者略一触碰,构成金巢的金瓦登时受损,黑色秽水更是瓦解冰消,化为道道黑烟与阵阵焦臭,内里的虎君道人亦是咆哮连连,连带着金焱道火大纛上的肉翅飞虎和一众伥鬼也接二连三地陨灭。
到得最后,金焱道火大纛的旗面上就只剩下一个被万千兵马重重围困的青衣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