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作停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说道:「丁令威的尸解鹤应当也可用此法招灵,仙羽山必定尝试过,只是这种事情,有时候还需几分机缘运道。」
不等齐敬之回应,这位琅琊君重又将目光投向了煎人寿,慨然叹道:「岁不我与、时若奔驷,有来无返、难得易失!今后此刀当可顺天应时、斩夺寿元!」
他顿了顿,旋即话锋一转:「然则此小道尔,实在不值一提。千古英雄事业,第一是长生!修士心慕长生、与天争命,唯其长生,方有机会上窥大道!」
「正所谓,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只见
这位琅琊君忽地转头看向少年,双目灼灼有光,一字一句地问道:「齐敬之,你可敢手持此若木之刀,斩龙足、嚼龙肉,登海湄而抑东流之水,临虞泉而招西归之日?」
耳听得如此惊世之语,齐敬之略一品味其中蕴藏的宏阔境界,顿觉头皮发麻、毛发皆耸,胸中更有一股豪情激荡,几乎不能自持。
然而与此同时,他心里却也十分清楚,对方忽然对自己另眼相看,全是看在丁令威的面子上,一旦自己接下此刀,便是与这位琅琊君结下了天大的因果。
丁令威失路于无极之野,迄今已近五百年,纵有归来之日,也不知猴年马月,这就需要有人守候,乃至以那只留在仙羽山上的尸解鹤为引,时常为其招灵,想做好这两件事,与丁令威同出一脉的仙羽山门人无疑最是合适。中文網
然而丁令威虽得上代玄都观主真传,心思却从不在仙羽山,如今更是人走茶凉近五百年,山上未必还有人惦记他,更别提为之奔波劳碌了。
于是今日因缘际会,郑仙便将主意打到了齐敬之的身上。
也许以道火和灵材炼制一件灵器,于这位琅琊君而言不过是随手而为的一件小事,却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便是天上那柄已然脱胎换骨的长刀实乃真正的无价之宝,若是落在一个修为不过第二境、又无宗门倚靠的少年手里,说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并不为过。
于是,齐敬之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决然摇头:「好教前辈得知,晚辈出身山野,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仙羽经》残卷,又误打误撞侥幸修成心骨,连仙羽山的山门在何处都不晓得。是以前辈厚赐,齐敬之愧不敢受!」
郑仙神色微怔,忍不住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接着便讶然笑道:「才说你思虑太重,没想到竟还是个难得的实诚人!」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以为意:「若是玄都观主不点头,你以为自己能以《仙羽经》修成心骨?」
齐敬之闻言哑然,这个说法已从邓符卿口中听过一次,掖城崔氏也有类似说法,如今又从这位琅琊君口中听闻,这才终于信了大半。
就听郑仙继续说道:「你既已修成心骨,定然已在放鹤碑上录名,乃是仙羽山真传无疑,凭你的天资和进境,被接引入山门是早晚的事。」
说着,他举扇朝天一指:「郑某再问一次,这柄刀……你敢不敢拿?」
「放鹤碑?录名?难道是类似福崖寺寄灵碑一类的东西?」
齐敬之心里念头翻涌,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自然敢拿!承蒙前辈厚赐,他日齐敬之若能真正拜入仙羽山,自然会小心看顾门中师长的遗蜕,至于无极之野,晚辈见识浅薄、不知究竟,只是若有机会,定然不会坐视!」
少年并没有大包大揽,郑仙听了却显得极为满意,脸上笑容也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