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虎君道人,他眼见琅琊君谈及齐国机密,却丝毫不避开他这个天衣教中人,便知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果然,只见郑仙紧接着就转向他道:「至于你么,既然深明义理,心中又毫
无悔意,那郑某为了枉死之人杀你,须也算不得不教而诛!」
闻听此言,虎君道人立时怒吼一声,眼中闪动金光,身上更腾起黄黑炎火,作势就欲搏命反扑。
他所扑向的并非琅琊君郑仙,而是身旁不远处的金灶神釜。
在虎君道人看来,场中诸人于琅琊君而言俱为蝼蚁,唯独那尊金鼎非比寻常,所图的就是让对方投鼠忌器。
「呵!」郑仙轻笑一声,扬起白鸾尾朝虎君道人一扇。
霎时间,这个身躯魁梧、生就虎相的道人便如一片鸿毛般被扇飞了起来。
他的一双虎睛倏然亮起,望之宛若金灯,当空拧身探出胳膊一捞,就将大黑明神所在的那颗金枣揽到了身前。
虎君道人身上的黄黑炎火与笼罩金枣的五彩金焰一碰,登时焰光大炽、弥漫当空。
只见这道人身上腾起阵阵焦臭黑烟,却是不管不顾地以黄黑炎火烧灼金枣,更双手扣如虎爪,按住枣皮奋力撕扯。
然而几度尝试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须臾间根本无法破开枣皮,眼中立刻闪过一道凶光,毫不犹豫地将怀里的金枣一抛,飞起一脚将其踹向琅琊君的方向,自己则顺势向后飞掠。
就在此时,虎君道人脸色一变,周身穴窍之中竟是陡然冒出了五彩金焰,不过瞬息之间就自内而外烧成了一个火人。
与此同时,大黑明神所在的金枣被白鸾尾扇停在半空,枣皮倏地融化开来,形如鹴鹔神鸟的玄金劫火才一自发护主,居中那个被落日熔金剑钉住的狞恶头颅就砰然炸裂,更有绚烂金焰从腔子里涌出。
五彩金焰内外交攻,将大黑明神并鹴鹔劫火裹在当中,灼烧得滋滋作响。
一时间,山君哀嚎、神鸟悲鸣,虎君道人与大黑明神在半空中翻来滚去、状极凄惨,因为口鼻中同样有火焰冒出,除了嘶吼,竟连半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渐渐的,他们身上的五彩金焰就与原本笼罩金鼎金枣的那些连成了一片,显得煊赫而热烈。
金鼎里的金气云烟愈发汹涌激荡,云蛇雾虎与三足金蟾在其中浮沉翻滚,看上去极为欢悦。
眼见两个第四境的大修士就这样做了烧鼎的薪柴,安丰侯丁承渊的脸上惨白一片,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却连开口为庶弟求情的胆气也无。
过不多时,原本就受了重伤的虎君道人先一步化为了劫灰。
随着劫灰飘散、金焰渐熄,忽有一面旗幡从中显露出身形,才一出现就腾空而起,想要飞遁而去。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这面旗幡散发着柔和的清光,整体不过三尺长,黄色幡面上绘着一头黑纹白虎,身披五彩、尾长于身,赫然是一头驺吾。
「伴生器灵?」
琅琊君面露讶然之色,连忙一挥白鸾尾,一股五彩金焰汹涌而上,将小幡笼罩其中。
小幡周身的清光陡然一亮,只是除此之外并无旁的举动,竟是老老实实地被五彩金焰圈在了半空。
琅琊君仰头端详了片刻,方才摇头道:「若是郑某猜得不错,这是上古天庭之中威严最重的驺吾幡,或用以传旨,或用以解兵,盖因驺吾乃是不杀之仁兽,见此幡者如闻帝命,必须止戈罢斗。据说连那些被叛臣裹挟的无知乱兵见到此幡,亦会丢弃兵杖、作鸟兽散。」
「这驺吾幡就连郑某也只是在古籍中读到过,还是头一次见着实物!那个虎蟜道人沉迷于山君食人御鬼之道,以至于灵性蒙尘,连自身血脉之中深藏着一面驺吾幡都不自知,更是修到第四境了都无法得到器灵认可,实在是可悲可叹!」
说话间,琅琊君从驺吾幡器灵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三个年轻人道:「这等伴生器灵向来是自行择主,便是郑
某亦只能强留片刻。尔等三人之中可有从未杀过生的?尤其是从未杀过有情生灵的?」.
齐敬之等人互相看看,旋即俱是摇头。
琅琊君也摇了摇头,再次问道:「那有没有不曾杀过人的?」
这一次,三个年轻人明显都有些犹豫,然而各自沉默片刻,竟是无一例外地再度摇头。
见状,琅琊君虽然并不如何意外,但依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略作沉吟,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出言问道:「那有没有shā • rén之时心不染尘,不曾存有杀心杀念的?」
这个问题就更加匪夷所思,三个年轻人立刻极为干脆地摇起了头。
琅琊君无奈一笑,颇为遗憾地举扇一挥,散去了驺吾幡器灵周遭的金焰。
只见这面清光湛然的小幡当空飘起,旋即忽地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向了白云宫后园方向。
众人俱是寻踪望去,忽听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极为怪异的兽吼,初时惊惶恼怒如虎啸,紧接着就化为了一声意气飞扬、畅快至极的骏马嘶鸣。
三个年轻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头俱是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