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之后,尊奉佛门?”
齐敬之不由皱起眉头:“这所谓的左氏,莫非与曾经的雍门氏相类,乃是扎根军中的姜齐小宗?这样的家族竟然舍弃圣姜道统,转而倒向了佛门?”
当下就听李神弦继续道:“据说当初国主才一下旨重开钩陈院,福崖寺就巴巴地献上了一面委蛇旗。那面旗子大有来头,纵然是国主和大司马也不舍得拒绝。”
“与委蛇旗一道被送来的,还有左药师和五百绣岭虎骑。因为委蛇旗的缘故,大司马不得不给福崖寺几分薄面,挑挑拣拣之后留下了左药师和一百精锐虎骑,将剩下的四百骑都给退回去了。”
李神弦顿了顿,见自家营尉一脸的思忖之色,明显是听进去了,这才有些得意地继续卖弄:“我也是刚才瞧见了营尉坐骑的驺吾幡,心里才忽然就有了个计较……”
“咱们大司马多半是想依托委蛇旗,设置一个委蛇军都督府,却又不愿意便宜了佛门和左药师,就使了个拖字诀,想看看有没有好汉子能将左药师和绣岭虎骑的气焰打压下去。到那时便是他们自己不争气,福崖寺自然无话可说。”
齐敬之嘴角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轻轻颔首道:“嗯,想法挺好。”
“只不过我并不想平白与人结怨,更不想被人当成旗杆上的幌子、供桌上的牌位。”
闻言,李神弦眼底有精光一闪而逝。
他倒是也不恼,反而收起了此前狡黠得意的神色,满脸赞同地道:“营尉年纪虽轻,却是个有主见的,又如此沉得住气……嘿嘿,我等巴州弟兄的前途越发稳当了!”
齐敬之洒然一笑:“李兄先前说自己也是个猎户,我还有些不信,现在倒是看明白了……”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翘,满是赞叹之意:“似李兄这等心思剔透、世情练达的英才,哪怕不会箭术,到了山林之中也定是个好猎手!”
听见这话,李神弦嘴角一咧,才要跟自家营尉客气两句,忽听幽林之外传来隆隆马蹄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有许多披铁甲持蛇矛的骑兵汹汹而来,驻足于林外的甬道上,对着林中的巴州弓弩手们虎视眈眈。
齐敬之看得清楚,这些骑卒无一例外地都在马鞍下头垫着一张斑斓虎皮,难怪会以虎骑自称。
寻常骑兵的战马一旦撞上这些虎骑,只怕立刻就要惊惶失措、四散奔逃了。
“嗯,也不知晓这些皮毛的主人究竟是死于听真猷禅师诵经,还是死于不肯听经?”
齐敬之心里转着这个古怪念头,就听林外有人扬声大喝:“此地可是大齐钩陈院,乱哄哄的成何体统?李神弦,若是你约束不住手底下的乡巴佬,左某可以代劳!”
阴阳怪气的喝问声中,有一员青年骑将从百余绣岭虎骑中越众而出,矫矫不群、鹰视狼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凌厉霸道。
尤为惹人注目的是,青年骑将的头顶上悬着一面光焰熏天的旌旗,旗面上绘着一尊紫衣旃冠、人首蛇身的神祇。
这尊神祇容貌奇古、气息深邃,庞大蛇躯从紫袍衣摆下探出、盘旋宛如车轮,蛇颈上有两个戴着朱冠的人头并排而生,其长相别无二致,只是一个怒目圆睁、睥睨苍生,另一个则眉眼柔和、慈悲垂顾。
“那厮便是左药师了,他头顶上飘着的就是委蛇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