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切,都烟消云散。
邬瑾在草场完成课业回城,别了程廷、莫聆风,一路跑回十石街,看过父亲,把糖掏出来给弟弟邬意,便肩了四笼饼出去卖,直到将近子时才回家。
邬母还在替人浆洗衣裳。
母子二人叙话片刻,他回到屋子里,点燃油灯,铺好纸墨,提笔写道:“元章二十年三月初九,见漏舶商,穷凶极恶,以人为骡,吾憎恶至极,然吾见此恶行,心生怯懦,意欲躲避,反不如总角小儿,羞恶于心,望改之。”
正写着,在床上睡了的邬意迷迷糊糊出声:“哥。”
邬瑾手登时一抖,笔上的墨滴下去一大团,散开在纸上,污了一大片。
他连忙搁笔,把油灯移了移,免得晃了弟弟的眼睛:“马上就好。”
邬意翻了个身:“哥,那个猊糖真好吃,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别人给的,”邬瑾回答,“你怎么知道是猊糖?”
糖贵,家里做糖饼才买了沙糖,自己也不舍得吃。
邬意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我出去卖饼的时候见人吃过,说是贵的不得了,只有蜀地才能做出这么白的霜糖,里面加的ru香粉,他们说是从海外来的,只有官衙回易务才有,外面买不到。”
“嗯。”
“哥,你说他们有钱人家,是不是顿顿都吃这个?吃药的时候也吃这个?请客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桌子上摆一大盘?”
“不知道。”
“等我有钱了,我也买,顿顿吃,让爹喝药的时候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