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供奉?张供奉!”
“血!”
“节度使打伤敕使,快走,去馆驿,告知宽州知州、知府,奏文陛下!”
“节度使藐视天威!”
敕使团中大小内侍蜂拥而上,扶住敕使——内东门司、供奉官张愿林,张供奉头晕目眩,颤颤巍巍去摸额上痛处,只觉触手黏腻,满目猩红,摇晃两下,直直往后倒去。
他这边刚倒下,莫节度使面白如纸,牙关紧咬,也熟练地抽搐着倒了地。
“节度使!”赵世恒一个箭步上前,跪到莫千澜身边,用力掐住他的人中,“殷北,快去请赵一贴来,给张供奉看伤,再给莫节度使看看脑子,关闭府门,不要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他扭头就对张供奉身边的亲近之人道:“宽州乃是边关重地,常有敌国细作作乱,万万不可大意。”
殷北宛如离弦之箭,飞奔离去,这班小黄门失了主心骨,只知团团乱转,胡嚎乱叫,见赵世恒将府门关闭说的冠冕堂皇,一时竟是出不去了,更没了主意。
赵世恒扭头就喊:“程廷!”
程廷本藏在花木里,正看的心惊肉跳,忽然被赵世恒叫破,一跤跌了出来,直滚到仆众身后,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到了赵世恒身边:“先、先生。”
赵世恒物尽其用:“你领张供奉他们去中堂休息,好生招待。”
程廷读书多年,成绩斐然,能结交各类朋友,更精通掏钱请客,一听赵世恒吩咐,立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小黄门们背着张供奉随自己走。
敕使团一走,正堂前空了大半,赵世恒和仆人架起莫千澜,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邬瑾:“邬瑾,送姑娘去九思轩。”
邬瑾应了一声,在这一连串急速的变化下,极力镇定住自己,快步走到莫聆风身边,低声道:“聆风,我们走。”
莫聆风半晌没动,缓过神来后,才伸手牵住邬瑾的手,抬头问他:“去哪里?”
邬瑾吓了一跳——她双目失神,面色雪白,额上冷汗涔涔,黏住额发,灵魂犹如困兽,在身体里无助地东奔西突。
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去,一派和气的微笑着,同时声音低沉:“去九思轩。”
莫聆风拧紧的眉头平展几分,尽可能挺直背,慢慢吞吞往九思轩去,然而还是心慌意乱,又感觉很累——虽然只过了一个早上,但是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
邬瑾问她:“渴不渴?”
她摇头,转而告诉邬瑾:“哥哥是痫病,你不要怕,我现在不去看他,等我不难受了再去。”
邬瑾回想方才莫节度使发病的情形,犹记得他浑身僵直,筋力已竭,纱帽掉落在旁,紫衣裹着病骨,金带束着孤臣。
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