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程廷立刻撒开两条腿,狂奔离去。
黄牙婆的手已经伸到了邬瑾跟前,眼前程廷马不停蹄,眨眼间就不见人影,气的一拍大腿,横了邬瑾一眼,目光半道一变,变得和蔼可亲:“咱们解元回来了,去婆婆家里坐坐吧,婆婆给你沏茶喝,哟,这是程府的帖子吧,给婆婆看看。”
“多谢婆婆好意,晚辈不叨扰,”邬瑾攥着帖子摇头,“帖子就不给您看了,告辞。”
说罢,他抬腿就往街里走,黄牙婆站在原地咬牙跺脚。
对着邬瑾,她真是老虎吞天——无从下口。
初十冬至,大雪如尘,西风满天,冰冻三尺。
邬瑾在家洒扫、祭祖,换上件白色小袖圆领斓衫,乃是邬母赶在冬至前缝制的新衣,又裹了乌纱唐巾,撑着把油纸伞,在酉时前去了知府衙门后宅。
宴设在内宅花园,程廷在自己所住的“顽乐居”等他,两人对坐在隔间窗边,看外面六出飞花景致。
花园里又是另外一番美景,喧闹之声已经响起,程廷早早去溜达了一圈,垂头丧气回来了。
他小声告诉程廷:“湖州那个丁,脸上那么白,一定是敷了粉,长眉毛细眼睛的,说起话来矫揉造作,像个娘们似的。”
喝口茶润润嗓子,他继续编排情敌:“娶了媳妇还不忘记娘。”
“咱们这里这么多好儿郎——”他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脯,示意好儿郎就是他程廷本人,“许家一个都看不上,竟然把惠然姐姐嫁的这么远!还嫁给一粒豆丁!”
邬瑾喝了口茶,正要开口,忽然就愣住了。
顽乐居的院门没关,小厮迎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莫聆风,一个是莫千澜。
莫聆风穿着白狐狸毛出锋的氅衣,头上戴着大貂鼠卧兔儿,茸茸绒绒,裹着她、簇着她、围着她,那金项圈沉甸甸黄灿灿,也照着她。
莫千澜堆金砌玉,一手打伞,一手牵着她,分不清是谁紧紧攥着谁,兄妹二人像是从未分开过,他们的两只手,握住了相同的性情、志向,终其一生,没有人想要挣脱。
在莫聆风迈进院门后,莫千澜松开手,蹲身说了句什么,随后起身去前头。
莫聆风接过油纸伞,自己打了,一边往前走,一边两脚在雪地上乱踩,廊下挂着的鹦哥叭叭的开了腔,对着莫聆风“小爷”长,“小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