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站住脚,悄悄对着莫聆风挑眉,随后收敛笑意,做出满脸疑惑之态,扭头看邬瑾:“你也去?你不是不去那地方的吗?”
邬瑾既然做了决定,就稳住心神,毫不害羞的道:“等一等,我去换件衣裳。”
他起身出去,站在竹竿前摸了摸那件斓衫,衣裳才浆洗过,湿哒哒的,没有穿上的可能,就很遗憾没有提前把衣裳烘干——因为这件衣裳最新最好,除此之外的衣裳,都旧了。
回屋子里去,他开箱子找衣裳,先找出一顶皂纱巾子,又找出一身没有补丁的窄袖斓衫,把身上的短褐脱下去,在冰冷的屋子里穿衣戴帽。
而程廷看邬瑾在屋子里搔首弄姿的装扮自己,就暗暗窃笑,又对莫聆风递眼神,低声道:“看,我出马,什么事办不妥。”
莫聆风也笑,看邬瑾走到门口,回头关门,铁青色的天光照着他,照的他面目温柔,身姿挺拔,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往上的精气神,每走一步都是方方正正,心想:“邬瑾真好。”
这样好,当然不能放弃。
好邬瑾在屋子里打扮出了花儿,又去把炭火堆了,把柴火也埋了,拿着新换的鱼形锁和钥匙,忽然动作一顿——他怎么忽然打扮起来了?
想想自己方才那一番作态,孔雀开屏似的花展招展,他那脸“腾”的一下红了,红的几乎要滴血,难为情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并且想要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他在心里把自己扇成了个猪头,可两条腿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外走,一直走到莫聆风身边去。
最后他的理智让他再次迈动脚步,换到了程廷身边。
程廷伸出双手,抓住自己衣襟,一合一理,也自觉是意气风发,俊气逼人:“走。”
三人熟门熟路前往裕花街,莫聆风和程廷又轻车熟路进了常去的燕馆,并未去后方取乐之处,只在前头燕馆里要了一间阁子坐下。
跑堂点头哈腰奉上菜牌。
程廷接在手里,不看菜牌,直接发问:“有没有湖州菜?”
跑堂连忙道:“牌子上没有,但是有南边来的大师傅,您想吃,我就下牌子让大师傅做。”
“不想吃,只尝尝,做两样来。”程廷又去看菜牌,先要了一大壶冰糖荔枝水,又点了两样甜口的菜,然后大刀阔斧的要了四五道大菜。
跑堂连忙记下,又问要不要点花牌。
程廷刚要点头,莫聆风就人小派头大的道:“听奚琴。”
跑堂连忙道:“咱们这儿奚琴也有好几个拉的不错的.”
“梅丑儿,”莫聆风伸手取下金项圈,“让她来,就说莫姑娘要听。”
跑堂本来看那金项圈并未多想——宽州城现在不知怎么都爆发的很,凡是富贵人家小孩都兴戴赤金项圈,赤金还不够,下面还要挂一把长命锁,金光闪烁的晃人眼睛。
可听是莫姑娘,他立刻反应过来,这金项圈不同于其他人的,不仅能请动梅丑儿,还能请动莫千澜。
“哪用的着您的金项圈,”跑堂本就躬着腰,此时越发的弯了下去,脑袋险些埋进裤裆里,“小的这就去请梅娘子,请莫姑娘听奚琴。”
他微微的直起腰,取过菜牌,迈着轻而快的步子,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