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王知州便露出一副惋惜面孔:“可惜,你是本州解元,不说中进士,同进士是绰绰有余的。”
他伸手拍了拍邬瑾:“还是要沉住气,就算试卷被污,也该留在京都等待放榜,和其他考生剖析文章,共同进步,怎么能独自回来,做文章切忌故步自封。”
“是,学生受教。”
王知州转开面孔,对着程廷笑了一笑——笑不是好笑,是嗤笑,仿佛程廷此人已是无可救药,无需多言,干脆一笑了之。
“去玩吧。”
程廷本就是落花流水之态,心思漂浮,呆在一旁抓耳挠腮,全然没注意他这感情丰富的轻蔑笑意。
邬瑾用手肘碰他,他才回过神来,握起拳头,再次浅浅一拱:“伯父,我们走了。”
邬瑾礼数周到的深揖,随后也大步流星离开此地。
王知州对着二人背影摇头:“可惜了。”
一旁的毕同知连忙道:“景华才是可惜,病成那样,不然怎么也是榜上有名。”
王知州嘴上应和着,脸上还挂着笑,一边闲话一边往前走,去看招兵事宜,然而那张脸,早已经在心里暗了下去,冷了下去,化作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对邬瑾露出了獠牙。
邬瑾——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还未曾经历过世事,不知道这个世上摧毁一个人的办法多的是。
只要足够阴暗、龌龊,就可以把一个正直磊落的书生,打的永不能翻身。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想再看看邬瑾那落魄的背影,哪知这二人飞毛腿似的,不过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邬瑾和程廷走的极快,程廷走到半道,忽然叹了口气:“你别看外面夸她,其实她坏的很,过年的时候,她撺掇我放地老鼠,一放一百个,把屋子都烧掉半截,她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邬瑾知道他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是莫聆风,笑道:“没烧着吧。”
“没有,只让我爹打伤了,要不是我娘说大过年的,动铁为凶,我爹非得把我打个半死不可。”
两人莫府角门处停下,程廷跨上台阶,颓然坐在一旁的石蟾蜍上,邬瑾上前拉动门上黄铜环,连连拍门。
门迅速打开,门子见是他们二位,连忙垂首侧身,请他们二位进去,又帮邬瑾卸下那大包袱。
包袱刚一入手,门子就让包袱重量坠的往下一沉,连忙使出力气,将包袱拎起来,转身关门,又找来一个小厮,跟着他们二人把包袱送进去。
两人走到花园时,殷北迎了出来,躬身道:“邬少爷、程三爷,姑娘在九思轩花厅。”
他看一眼包袱,接在手中,走到邬瑾身侧,一同前往九思轩。
到了九思轩,邬瑾提起衣摆疾步走上石阶,走到门前,忽见鞋面上沾了一小块残叶,连忙蹲身拂去,起身时,头顶上“砰”的一下,撞到了伸出脑袋来的莫聆风下巴上。
莫聆风“啊”的往后一退,摸着下巴,含了眼泪,含含糊糊道:“邬瑾,你练了铁头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