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的动作,他却做的辛苦,两只手冻的发了青,寒气似乎顺着手指钻进了心口,让他心头裹着一团呵不开的凉气。
他对此很坦然,心中情绪也不复杂,只是想守着莫聆风。
他看看莫聆风,再低头看看脚边刻漏香,一刻钟后,他听莫聆风呼吸声再次急促,一摸额头,热的厉害,便笨手笨脚将冰
块放上去。
莫聆风好受一些,他心里也跟着好受一些。
这个时候,他很想喝上几杯,让自己的身体变暖和,手脚变得更灵活,也能让紧绷着的弦松一松——但是那样会留下痕迹。
他低头看刻漏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低头看了五回,就怕错过时候。
两手因为寒冷和频繁动作变得疼痛,他也无动于衷。
等到半个时辰,李一贴送药进来,他不便替莫聆风喂药,将药交给殷南,代替殷南守在门口。
殷南端着药进隔间——有莫千澜坐镇,饶是她干不来精细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个大丫鬟。
小心翼翼将莫聆风侧身,扶着坐起,一手揽住她肩颈,一手将碗送至莫聆风嘴边,一点点往里喂。
药汁淌进去,莫聆风吞咽不及,从嘴角滴答下来数点,莫千澜连忙伸出双手捧在莫聆风下巴处。
等到喂完药,李一贴进来帮他擦干净手,拍了拍他的背:「歇着吧,你这做哥哥的,都快做成孝子了。」
莫千澜摸着莫聆风的额头,低声道:「我舍不得。」
他沉默一瞬,无奈一笑:「这辈子做了莫家子,已经是上辈子造孽,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他口齿不清,其实心中之意,不仅于此。
他上辈子造孽,不料这辈子又造孽无数,恐怕下辈子只能做猪做狗,三世皆苦,唯有莫聆风,是佛界至宝,十方加持,让他对一切甘之如饴。
所以他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能陪一夜就陪一夜。
李一贴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到寅时过半,莫聆风的高热彻底退下,脸色逐渐如常,似有清醒之像。
莫千澜重新做回活死人,心中挂念万千,也不得不隐忍。
寅时过后,莫聆风醒了过来。
她昏睡了一日一夜,高烧退去,精神好多了,人却还是茫然着,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一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认得这是二堂的隔间,殷南坐在榻边,小几上放着一个大的出奇的瓷盆,里面放着一盆煎角子,殷南徒手捞角子,嚼的嘎嘣作响。
莫聆风动了一下,立刻一股剧痛袭来,不仅后背伤处痛,四肢也像是朽木,骨头酥而空,略微一动,就酸痛不已。
她张嘴「哎哟」,结果刚一张嘴,嘴里又是一痛,牵扯着脑袋都跟着疼了起来。
「呜……」
殷南将手中角子塞进嘴里,三两口咀嚼完,吞咽入腹的同时擦了一把油手,丢开帕子,她俯身道:「姑娘,要不要喝水?」
莫聆风忍耐疼痛,侧身坐起,垂下腿,看向搭在架子上的纱衫:「穿衣。」
一边将两只手伸进袖子里,她一边回想昏迷时的情形:哥哥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