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不用查了,中标的就是69号。2500美元是整个杂项区所有展台最高的出价,我清点的时候印象深刻,绝对没有错。”
“2500美元?你确定?不是缅甸币?”
职场女人张大了嘴。
她立刻想起了那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扫视着身后的人群。
随着那句话说出来,人群中也像是被泼进去一盆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沸腾起来。
“这投标的是谁啊?”
“开玩笑吧,2500美元,不会有二傻子真的把展台上标语当真了吧。”
“不是,就是真的是毛姆用过的笔,也不值得这个价钱。”
吴老板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安静!”
他是个生意人,愿意出高价买垃圾的人,对于他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小胡子现在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遇上捣乱乱报价的人。
应该不会。
能参加书画公盘的都是缅甸本地艺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普通游客想要进门的话需要交二十万缅甸币的门票钱。
这钱相当于是保证金。
如果购买了物品,二十万缅甸币相当于一百美元,可以从中抵扣。没买物品,正常情况下离开的时候可以再退给你。
吴老板跳上了铁皮箱子,亲自从主持人手中拿来扩音喇叭:“恭喜69号先生,以2500美元的价格,获得了159号展台上所有物品的所有权。69号先生是哪位?让我们恭喜这位文艺爱好者。”
人群中再次鼓起了掌,只是掌声中夹杂着阵阵意味不名的嗤笑声。
“唉……”
顾为经无奈的举起了手。
他原本没有想把买画这件事闹的众人皆知。
自己不在乎这些人的嘲笑,莫奈、梵高、高更……这些大画家的作品谁没受过大家的嘲笑。
谁是大师,谁是小丑,时间会成为明证。
问题是麻烦——自己的伯伯知道他花了两千五百美元来买画,定然会来管教自己。
果然,当顾为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手准备领取159号展台上的展品的时候。
伯伯混杂着不可置信和愤怒的声音立刻从台下响了起来。
“顾为经!你tā • mā • de疯了,2500美元,就要买这堆破烂回家?”
伯伯他这次参加书画公盘总共也就从家中支了三千美元,一幅他专研了一上午的精品木版画,就是因为少了几百美元才没拍到。
没想到侄子那里还有2500美元,而对方竟然用这么大一笔钱买了一堆破烂。
“爷爷批给了我钱,让我自己自由选择,我发现了一张很不错的印象派画作,我觉得值这个钱。”
顾为经耐着心解释了一句。
“很不错的画?你凭什么说是很不错的画,画框上是签着莫奈还是tā • mā • de梵高。”
伯伯急了,转过头对着吴老板说道:“吴老板,小孩子不懂事,这幅画不要了,我们要退款。”
“顾先生,这话您说的就没意思了。您也是行里的老人,我们这种生意讲究的就是买定离手,都买了哪有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这样以后谁还敢和你们家做买卖。”
吴老板用一个软钉子就轻易的把伯伯顶了回去。
之前那幅《翠鸟鸣竹》图,他不占理。
顾家的老爷子是个眼光毒辣的行家,把那幅画的问题和缺点说的一丝不差,就像是亲眼见过画家作画一般。
就这样,吴老板还是看在近日听说顾童祥的孙子被仰光的大亨豪哥看上,才不情不愿的退的钱。
他现在坦坦当当的开的书画公盘,那顾家冤种孙子也是白纸黑字的投的标。
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哪有让对方在吞回去的道理。
至于说他在标签上写的什么可能是毛姆用过的钢笔什么的——拜托,他是个商人,难道他要在自己的货物前写着垃圾两个字吗?
这种事情传到天边去,行里人也只会觉得信的人是傻【哔-】,不会觉得吴老板做事不仗义。
小胡子吴老板扭过头,看着一边被众人嘲笑和长辈指责依旧面无表情的顾为经。
“少爷,您既然踏进了这家公盘的门,就是没有什么年纪小不年纪小的。生意场上无长幼,可以没钱,但没诚信就让人看不起了,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老板知道这种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最是争强好胜,虚荣好面子。
他立刻就拿言语架住了顾为经,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果然。
那个顾为经只是抬了抬手心上的凭条。
“不退款,而且我已经付过款了,可以把画给我了么。”
“可惜了,老顾一个这么精明的人,这是生了个什么傻【哔-】的孙子。”
吴老板心下不屑,但表面上却是一副赞扬的表情:“大气。您将来一定是做大生意的料子,大家给他鼓鼓掌。”
又是一阵夹杂着嘲讽笑声的掌声,其中那几个仰光和顾氏书画店同类竞争的画廊笑的最开心。
“这是谁呀?”
“顾童祥你认识吗,就是祖上是清朝的宫廷画家的那位,这是老顾的孙子。家们不幸啊。”
“大生意,我看是败家子吧。”
人群中看笑话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伯伯急的都想过来抽侄子两个大嘴巴子了,还是被身边相熟的生意人给拉住了。
“消消气,消消气,你也说了小孩子不懂事,这里大家都看着呢,回家再说。”
“现在你着急也没用,想开点,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买个教训,两千五百美元买个教训?”
伯伯气坏了,他也不顾旁边人看笑话的表情,觉得自己这个侄子真是从小学画学傻了。
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就花了两千五百美元。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热衷艺术的王子么?自己家里有多少钱给他这么糟蹋。
“顾为经,你知道大人挣钱有多不容易吗!咱们家书画店里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为了凑你和顾林上国际中学以及将来的大学学费,一家人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你爷爷这么大年纪,还要亲自操持生意,连请个帮手都舍不得。一辆老车开了四十年……”
“我出两千八百美元。”
伯伯还正在那么愤怒的斥责侄子呢,结果就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冰块,迅速冻结住了全场的气氛。
伯伯后半句话卡在嘴里。
他愕然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最开始质疑公盘有黑幕的那个穿着棕色外套的职场女人,此时双手紧紧捏着手提包。
她神情中带着几分怨毒望了顾为经一眼,然后对着吴老板重复了一遍:“我报价两千八百美元,卖给我。”
“呃……啥?”
吴老板觉得今天这事他有点看不懂了,
他把目光重新望向那个摆着破铜烂铁的展台。
有一个愿意出高价大概率是遇上了傻子,可要是有两个出高价……
这是啥情况。
玩了这么久艺术品,难道是他看走了眼。
他跳下铁箱,走过去想要检查一下展台上的物品,却被人叫住了。
“吴老板,既然是买定离手,那么无论那里面有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了。”顾为经直接走过去,取走画筒。
“让我看看嘛。”
吴老板讪讪的笑。
“大伯,我先回家了。”
顾为经朝着已经呆住的大伯打了声招呼,就背上了画筒。
“我只要这个画筒,如果你喜欢其他的东西的话,展台上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他朝那个职场女人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我出3000美元,你把画卖给我。”
翻译小姐把顾为经拦了下来。
“抱歉,我这幅画不想卖。”
顾为经摇摇头。
“3200美元,3500美元……不,我给你出四千美元。”
翻译小姐语气中带着几分痛恨。
她现在心中一半在后悔自己当初贪图一百美元的小便宜,另外一半在痛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子搅了自己的好事。
顾为经不在说话,绕过这个职场Ol的身侧,就想从大门口离开。
“不行,你必须把这幅画卖给我。”
女人抓住顾为经的衣袖。“否则……”
“否则怎么?”
顾为经被纠缠的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