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此语隐喻自己这枚明珠,被无情的世事和明末黑暗的文人官僚体系抛弃,与杂草混为一谈。
书本上那幅紫藤花蔓的绢画,画的极尽精巧而又极尽寂寥。
尽管这仅仅是书本上的插画照片而非实物,尽管原作绢帛上的矿物颜料在三百多年的岁月变迁中已经褪色成了一汪污色的墨迹。
顾为经还是对紫藤花“紫气东来”这个四个字意象背后所蕴含的花语与情感寄托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乱抛乱掷野藤中,乱抛……乱掷……野藤中。”
顾为经嘴里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这句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愤懑和无奈的题咏。
他的指尖时作大笔泼墨,时作小笔晕染,在脑海中想想的宣纸上点出了一束束一从从紫藤花。
顾为经眸子微眯,从喧哗烦躁的校园礼堂里出神远游。
他觉得自己漫步在紫藤花海之中,四周都是纷飞的花瓣,鼻端仿佛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花香。
花影摇曳如紫色的瀑布。
就在顾为经正在离紫藤花的绘画精义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查觉到了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不约,我有女朋友,找别人。”
他直接头也不抬的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单词。
别怪顾为经语气有点没礼貌。
他正在沉浸在这种难得的绘画经验条快速自然增长的爽快感中,实在不想被什么馋他身子的莺莺燕燕所打扰了。
不约?
原本正站在顾为经身前,酷酷的斜着眼看向他的苗昂温直接有点破防。
不约是什么鬼?
小苗同学自从抱住了豪哥这位身价九位数美元以上的金光闪闪的大粗腿之后,也算是彻底的鸟枪换炮了。
校园联谊晚会不用穿统一的校服。
以前砸锅卖铁,勤工俭学才能租一身正装礼服的苗昂温,现在可是变得金光闪闪了起来。
手腕上带着劳力士迪通拿手表。
表带是纯金的。
身上穿着阿玛尼的深色正装,领撑是纯金的,袖钉还是纯金的。
膊子上挂着金镶玉的翡翠菩萨挂坠,连脚上踏着的舞会皮鞋,都是来自老牌意大利手工制鞋品牌铁狮东尼。
当年在舞会上他站着如蝼蚁。
而现在。
他,苗昂温,真正抖起来了!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豪哥外表外表看上去儒雅清瘦,是位喜欢烧香拜佛的慈悲居士。
这位枭雄放到古代封建王朝,则绝对是能在聚义厅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马贼头领类型。
他对手下杀伐果断的同时非常豪爽大方,不仅自己发财,也愿意带底下人一起发财。
虽然说小苗同学现在这身穿着打扮,看上去有掩饰不住的郭德纲穿范希哲式的暴发户气质。
但反过来说,
真正社会舆论眼中的艺术家,从来都是不看衣服只看谁穿。
大艺术家穿全是破洞的马甲,媒体也会赞美为放浪不羁。
达米安·赫斯特整天穿肩膀上镶嵌钉子的大皮衣,戴粗大的银链子。在聚光灯下把自己捯饬着跟下一秒就要上街骑上摩托去飞车抢劫亡命天涯的暴走族似的。
同样也不耽误人家曾经全地球天下第一的身价。
“哈哈,苗哥,你这个同学还蛮有趣的。”
旁边挽着苗昂温胳膊的带着耳环,化着妆看上去颇为妩媚动人的女孩子趴在他肩头打趣。
她是本地另外一家私立中学的学生。
德威和本地好几家姊妹私立学校都有校园共建的协议。
联谊晚会除了德威本校外,还有几家其他学校的学生。
人靠衣衫马靠鞍,苗昂温这套价格昂贵的外皮还是很能吸引那些捞女小姐姐的青睐的。
“好了,你先到一边去,我有点事情要和他说。”
苗昂温拍拍身边女伴的脸,挥手示意对方离开,自己将目光扫到身前椅子上坐着的顾为经身上。
对于这个同龄人,小苗同学怎么说呢?
三分嫉妒,三分嘲讽,两分害怕,还有一分的看不上。
校园宣传板上的那组素描铅笔画,苗昂温是看了的。
画的确实还可以,认真的想来自己大概率是画不出来这样的作品的。
没想到他甚至还和曹轩老先生一起创作过。
难怪豪哥这么看得起他。
然而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画家想要成名,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看贵人五看财。
绘画技法是非常靠后面的东西。有本事没出头的人多了去了,顾为经这两笔素描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五百万美元的牛黄结石做成的酒杯,一千万美元的NFT区块链像素点,两千万美元的鲨鱼标本。
人类的艺术投机史浩如烟海。
以一百年一个世纪为单位进行衡量,每个世纪都是一场大浪涛沙,具有恒久的美学价值,曾经价比黄金的艺术作品坚持到下个世纪,依旧还能价比黄金的,连一半都没有。
大部分的艺术品都无非是一场击鼓传花的庞氏piàn • jú而已。跟豪哥混了这段日子,苗昂温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美术史上的地位什么的。
拜托,
想那么多干嘛,这种东西天生就和世界上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画家绝缘,只有挣到手里的钱,才踏踏实实的是自己的。
“顾为经,你是觉得自己现在很风光,很牛气,对吧。”
苗昂温阴阴的笑着。
顾为经小子,你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想到自己眼前的大好前程,那家韩国美院的为期一年的预签约合同与通向威尼斯美术展的特别通道。
苗昂温现在走路都带着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