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马括和乐天暗语频频,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料路温舒一句问话吓得马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必是生意人,做人做事比较圆滑吧,摸不清我二人底细,暂时不愿得罪。”马括不知道路温舒看出了多少东西,只能先遮遮掩掩。
见路温舒不说话,马括继续问道:“按说你一个小小县丞,怎么会让赵王如此忌惮?”
路温舒举起酒杯,马括和罗杰夫也跟着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一杯,路温舒开口道:“既然刘丹一时半会来不了,我恐怕也早被赵王给忘了,咱们相处还有段时间。
我也很长时间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
这样吧,我先请教二位一个问题。”
路温舒可能真的是长时间不和人交流,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不过并不影响马罗二人理解。
跟后世的很多明星说话相比,路温舒已经属于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得很了。
“有这么个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每天斗鸡走狗败光了家产,还经常调戏妇女,偷鸡摸狗,为害乡里。有人报过一次官,官府不愿意管,就那么又放了。再往后,乡民们害怕他报复,都忍气吞声,不敢报官。
时间一长,此人气焰越来越嚣张,已经成了当地一大祸害。
终于,他父亲对他忍无可忍,一刀把此人杀了。那么请问这个父亲该如何判罚?”路温舒言语精炼,三言两语地就讲了一个案例。
马括道:“shā • rén者死,伤人者刑,高祖当年约法三章便是如此,无论如何shā • rén,都要付出代价。”
路温舒反驳道:“做父亲的大义灭亲,为乡里剪除了一大祸患,不是该褒奖吗?”
马括道:“自秦以来,一直禁止民间私斗,一切自有官府作主。
此事经你口说出,是儿子为祸乡里,父亲大义灭亲。
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故事是什么样子,那就不可知了,南辕北辙也未尝不可。”
路温舒见马括停顿了下来,道:“我不太明白,你继续说。”
马括心里有些郁闷,如果刨开了时代背景,自己的言论仿佛更加地冷酷,更加地像秦法严苛之风,而路温舒的言论则更加地温和,人性化,仿佛路温舒才是来自后世的先进理念似的。
其实马括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马括继续道:“死刑乃是大辟,不可不慎,即便是官府判决,也不可不细察细问,直接判决问斩。”
路温舒县丞出生,懂得各种律令,对马括这句话点头称是。
逻辑推理一环套一环,只有先确立了先决条件,才能往后推,不然就会陷入诡辩和循环论证的怪圈。
马括见路温舒认可了这个论断,便继续阐释:“死刑乃是国家之权,岂能有民众来私自行使?此案中,父亲杀子肯定不对,却也情有可恕,最多只能酌情减轻刑罚。”
路温舒仿佛明白了一些,却还有一点不通透,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马括继续道:“此案父亲妥善的做法,应当是押解儿子去官府投案。
如果私刑之风一开,那么诬陷滥杀之风必起。若与某人不对付,造谣败坏其名声,再收买几个证人诬陷,便可以对其行私刑。等官府来查,拿事先准备好的人证物证去应付,此事便算搪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