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风的双眼顿时就有些亮,他花名在外,并不是真的多滥情,只是天□□美色,对美的事物,无论是人是妖、是男是女,都不自觉多分怜惜宽爱,但这在外人瞧来,就是多情。
此刻他被惊艳了一眼,便愈发仔细地看下去:
秋雨顺着这人形状姣好的眉骨滑落,有些滴入其披散耳侧的乌发中隐没不见,有些却一路延着脸庞滑下去,汇成晶莹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甚至滑过喉结,没入扣得极端正的衣襟……实在叫人遐想万千。
李随风轻嘶一口气,而后唇边露出笑来,心中又叹:哎呀,好艳呐。
原先离得远,只觉得这暗沉秋雨里,其红衣肃杀非常,如今离近了瞧,对方的江南气质不免冲淡了几分杀气,这红衣模糊在雨里,被周围的冷暗山色一衬,竟然格外明艳亮丽。
当然,身为阅美无数、在风月场上无往不利的老手,他的眼光向来极毒,这句评价自然还有另一重含义:这人的骨相,太艳了。
穿着衣服固然好看,可如果……
李随风即时打住了自己的遐思: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何况这人还是自己老朋友的师弟,一上来就这般遐想,实在不合适。
但这般容色,很叫人赏心悦目,他立刻抛开了方才因对方不知礼数而产生的些许不满,一下从马车车顶跳了下来,笑容带点热情,连语气都很自来熟:
“你是江南人?”
其实此界江南江北的划分向来有争议,若以云水河划分,那一整个南陆都可称之为江南,再往南两条大江:松烟江与汐河流域,则用以划分南陆内部的南北。
但李随风自己出生于云水河畔,所以他口里的江南,至少是松烟江往南。
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是:这等面貌,绝不是岭北的荒原深山能养出来的,只怕是最南边的汐河风水才能养育出的人物。
可惜的是,他眨巴着眼睛等了老半天,对方一个字都没回答自己,只依旧在雨里默然伫立,看其神色,似乎压根不打算说话。
李随风只好哈哈笑着,自己暖场:“我猜一定是,毕竟岭北的风霜这般大,再秀气的人到这里磨砺个几年,都会变糙的。”
他摇头唏嘘:“你看我就是个例子啊!”
可对方依然毫无反应,气氛顿时尴尬而沉默起来。
若不是先前已知道这家伙的部分来历,李随风只怕会误以为这人是个聋子。
他瞥眼看向顾归尘腰侧和背上的几把剑,心中嘲道:
好嘛,是剑客,还是个美人,脾气大点、性子冷些……正常正常,都属寻常。
啧,可我李某就不是用剑的了?
我也是个高傲的剑客呢!行,今儿咱们就比比谁更傲!
于是两人都一言不发,静静对峙着,耳畔一时只余哗哗雨声。
而其他勒马停下的玄衣弟子,此刻都下了马,见他们的大师兄突然沉默了,皆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问,突然间一行人都闭嘴不语,场面诡异地陷入了全然的寂静。
约莫过了几刻钟吧,在暗自较劲、比谁更傲的李随风忽然察觉出不对劲:
咦,不对头啊,怎么感觉这家伙根本没在看向自己?
事实上,此刻顾归尘面对山路而立,只留给李随风一个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