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统领府邸中央,一座十几丈高的阁楼天台边缘,坐着个表情空洞死寂的剑修青年。
只见他低着头,呆呆盯住自己手里捏着的一串糖葫芦,眼神无光,瞳孔涣散。
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眺望东方——他在等待日出,可竟忘了:自己早布下盘螭阵,眼下汉石城坠入虚空里,是见不到太阳的。
事实上,先头他哭完一场后,思绪就一片空白,已经无力想到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另三个人,且都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担忧不已。
其中,应欢欢满面心痛,时不时就要抹眼泪,应鹿鸣叹息不止,而楚南风的担心则更切实际一点:
师兄他该不会一个想不开……就从这里……跳下去吧?
虽然修士通常不至于摔死,可万一师兄他悲痛过度,存心要寻死呢?
楚南风便紧张兮兮扯了扯应鹿鸣的袖子,低声和人商量着:只要见到顾归尘有跳下阁楼的动作预兆,就得一个飞冲向前把人死死拉住。
很显然,四个人都已忘了身侧躺着的第五个活人——那个倒霉催的尹统领,自被顾归尘一掌打晕后,到现在还没醒来。
但这些“绑匪”忘了,可一里远处,营救小队的魔修头领当然没忘。
他心里计较着:打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但若直接就这么跑了,回去如何交差呢?
怎么着也得摸清楚这顾长思的态度,比如究竟怎样才肯放了统领,让他回去复命时,不至于无话可禀。
犹豫再三,见那头几人连个眼神都没向这里瞥,被彻底无视的小头领,还是一咬牙,吩咐手下往阁楼楼顶喊话——
无非是什么,要何等珍贵灵物都好说,识相地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你等身在魔修阵地,张狂只是一时的,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意是威胁利诱掺半,可许是喊话的手下心里也害怕,语调声音极没有气势,听在耳里,威胁之意就大大减弱了,反倒有几分“多少钱好说,千万别撕票”的卑微恳求感。
一开始,阁楼天台上的几人只当是耳旁风,没谁睬他们,直到那魔修叭叭叭了足足一刻钟也没停下,似乎不给个回应就耗在这里了,应欢欢才终于发怒了:
她将袖子一撩,深吸口气,鼓足劲儿也朝那边大喊:“闭嘴!”
喊话魔修果然被她这惊天动地一声吼震住了,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倒是那小头领,见敌方总算回了一声,反倒喜上眉梢,又自己亲自向人喊话,开出了价值更高的赎金。
不料应欢欢听言更生气了,她横眉怒目的,愤愤中又向魔修们喊:
“多少钱也没用!我师兄才不会在乎那些!”
“你们这些魔门鼠辈,天天只晓得钱钱钱!”
“可爱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你们,怎么敢用钱来侮辱他们坚贞的爱!?”
“我们话撂这儿了!除非把洛公子交出来,否则,那个狗统领只有一死!”
……
众魔修都给这番连珠炮弹似的怒斥给骂懵了,小头领更是满脸迷惑不解:
嗯?她刚才说什么……爱情?
谁和谁的爱情?
不管这番回应有多么令人茫然,早有逃意的小头领,得了足够回禀上司的答复,便麻溜地带着下属们滚蛋了。
不意这波人前脚刚走,后头又连着来了好几波人:
这些人都是前头领命去破阵的魔修,面对危及全城人生死的盘螭阵,魔门自然不敢大意,因此,来的都是些汉石城顶尖战力。
只见一众阵修在后,纷纷指着阁楼顶的顾归尘高喊:“阵眼就在他身上,杀了他即可破局!”
话音才落,许多持刀持剑、捏印画符的修士们就一拥而上,口里喊打喊杀的,全向阁楼顶默坐的顾归尘冲过去……却不过片刻,便全都下饺子一样被打下来了。
顾归尘自己甚至没起身,一方面靠心念御剑、剑动人不动,另一方面,应鹿鸣三人也没闲着,同样帮着下了几只饺子。
下方魔修一看,心道:
这还得了?
不行,须再请后援,赶快调集全城战力来围攻!
前前后后,共来了七拨人,一拨更比一拨强,却统统没逃过被下饺子的命运。
唯有一个刀术不错的化神魔修,强逼得顾归尘以手持剑过了几招,虽只打了不足十招,可瞬息之间,地动山摇的,阁楼直接塌了一半。
烟尘散去后,这位用刀的魔修不幸尸骨无存了——被烈日一般的剑法蒸发成空气了,而顾归尘几人还是毫发无损,四方观战的魔修们一时恨得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