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朝摇头晃脑的,稍一想象顾归尘某天任他指使、忍辱含愤端茶倒水的样子,就深觉惋惜遗憾,心道:
痛哭流涕感激我吧,顾丽丽!
要不是老子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你定然会成为修真界里的田螺姑娘!
而我,会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恶毒主人!
这头洛朝兀自啧啧脑补,那头李随风也终于等来了人:
之所以须等待这样长的时间,是因为顾归尘要寻去和应欢欢他们汇合,也耗去了不少功夫,且后来,行路上还出了点阻碍——岳书砚为演出一个绝症病人的模样,十分鞠躬尽瘁,不时晕倒呕吐昏迷四肢无力……怎么虚弱凄惨就怎么整。
期间,顾归尘替他把了好几次脉,望向“洛朝”的眼神越发迷惑怀疑了,倒是应欢欢三人,在真情实感地为之难过心痛,不住劝他好好休息,还说什么不急着赶路,咱们师兄就在这儿呢,大家很安全的……诸如此类的安慰话,听得岳书砚更加心虚了,他甚至宁愿一晕不起,也不要端着张假脸费尽心思应付人。
与他相反,戚七和岳书棋却适应良好:
戚七因是个小孩子,且被洛朝安了易于博人同情的孤儿身份,便很受一干大人的怜惜,尤其是顾归尘,一看见小孩子就会想起阿烟和阿鸾,思及她两差不多大年纪时的模样,心里很是怀念,就很自如地在街边称了各类糖脯零食投喂人,而这同时成了应欢欢的福利。
岳书棋则表示自己是个大人了,拒绝了两小孩的糖果邀请,但不过一个时辰吧,也不知为何,应欢欢竟突然叽叽咕咕和岳书棋聊上了。
更不晓得她两究竟在聊什么话题,不仅戚七因年龄问题插不上话,连楚南风、应鹿鸣甚至顾归尘也被严辞拒绝,不可加入对话,只能看着她们眸光亮晶晶,头靠在一起互咬耳朵,偷偷摸摸聊着自己的。
楚南风感慨:“估计是女孩子的闺阁事儿吧,我们大男人确实也不好加入。”
应鹿鸣却皱着眉,觉得不太对劲,他对自家这个妹妹的秉性十分熟悉,深知这不是个乖巧的大家闺秀……能让她聊得这样兴奋的话题,多半不是什么健康的。
同样觉得不对劲的,还有假笑到疲惫的岳书砚:我妹妹在想什么糟糕的事情?和某些可怕的话本子有关?
唯有顾归尘压根没想那么多,他满心只有对小孩子的慈爱,笑得一脸温柔怜恤,他更不知道,两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里,还经常会提及自己的名字。
一行人想法各异,思维全在不同的波度上,却莫名达成了全员温馨和睦的气氛,说说笑笑间逛过街市,因此,到了临近日落的时候,才同久等的李随风及其下属们汇合。
众人相见后,又热热闹闹引荐介绍了三个新伙伴,岳书砚再度被迫承受了许多人好奇打量的目光,毕竟,他现在可是传遍全城的“爱情故事”主角之一啊!
顾归尘身为主角之二,同样在视线焦点之中,却淡然非常,视旁人目光如无物。
一群人跟着李随风,打算去那暗卫头领正匆忙布置的城内客栈里,向人打声招呼后就可离去了,不想,他们前脚才到,后脚冷未离乘着华贵车马也到了。
这下碍于情面,便不好抬脚就走,到底是行至厅堂,围坐下来喝杯茶寒暄一番,冷未离自诩为众人间身份最高的,毫不客气坐了首位。
李随风立刻跟之在副位坐下,和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刺探各类事宜;
应鹿鸣见了,也随着坐在李随风左手侧,岳书砚有意探听他们在聊什么,便干脆在应鹿鸣对面坐了,支起耳朵细听。
顾归尘对座次问题没什么概念,况且他也不在意这个,一贯是就近而坐,这次他恰恰选在末位,而很喜欢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孩子,也就随之坐在他对面及身侧。
于是,场间隐隐形成两个小圈子,一方以顾归尘为中心,他甚至摸出随身的碗碟——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将零食果脯糖糕什么的细致摆了盘,几个娃娃就一边吃东西一边嘻嘻哈哈玩闹:互抢零食、说悄悄话、读话本子。
另一方虽看似以冷未离为首,实际每个人话里都各藏机锋,互相绕着弯探底套话,其中,冷未离与李随风之间暗流涌动、不动声色交锋数次,应鹿鸣负责打哈哈搅浑水,岳书砚虽说得少、听得多,却立刻摸清楚了这群人此来北岭的大致目标……他们面前的茶一直放着没动,凉了好几次被随从倒了又斟上新的。
楚南风是两拨人的分界线,他一时伸手抓几把零食来啃,一时又竖起耳朵听听隔壁在说些啥——虽然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同一间厅堂,同一张长桌上,却开出了风格截然不同的两种茶话会,两方都聊得很投入,颇有尽兴到深夜的架势,全场最安静的人自不必说,定然是顾归尘。
这场茶话会一直氛围和睦,直到外头守门的暗卫头领,突然见到一个人跌跌撞撞跑来,至近前一瞧:竟是先头派去商行交接钱货事宜的小下属。
小下属满脸惊慌失措,连声喊着“大事不好”,却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囫囵话,暗卫头领忙让他打住:“主子在里头,某要吵闹惊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