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讽道:“一个月、一年、两年?还是五年……总不会十年?”
顾归尘拣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洛朝上前迫近一步,伸脚便踢开对方面前碎瓷,语气似掉了冰碴子:“你倒是应话啊?怎么,答不出来?你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呵,由着性子把我拘在这儿,连到底什么时候放了我都没想过?顾归尘啊顾归尘,你很好,你真是好的很啊!”
他突然俯身,抬手死死扣住顾归尘的下颔,迫使对方看向自己,语气咬牙切齿:
“我话早同你说得很清楚了,前头轻言细语和你讲道理时,你装作不明白,非逼得我吼出来骂出来!”
“好哇,我骂出来了,你又故意当成一时气话……顾归尘啊,论装聋作哑的你可真是在行!”
“好好好,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今儿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给你讲明白了!”
他手劲儿用了十成十,几乎将人下巴掐出青痕,也不管顾归尘逐渐朦胧的眼、微红的眼尾,一字一顿道:
“要将我束在你身边,过去你没那个资格,现在更没有!”
“至于以后?永远也不会有!”
话未尽,便有温热的泪滴落在他手腕上……洛朝狠一狠心,继续说下去:
“现在,立刻给我答复,你想关我到何时?”
“我数十下……十、九……”
“一”字音落下后,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他见顾归尘只是哭,眼中一片茫然,终是阖目长叹一口气,轻声道:
“阿尘,不要逼我动真格的……我可真怕你会受不住……”
他用袖子替人拭泪,擦了半天不见尽头,又叹道:“你到底想我怎样?”
泪水濡湿他大半截衣袖,洛朝忽而觉得很疲累,他想:算了,再等一等罢。
他靠在对方肩头,喃语道:
“早些想明白吧……”
“顾归尘,千万不要逼我厌恨你。”
本以为今日份的争吵到此为止了,却不料,“厌恨”二字,直直戳痛了顾归尘埋在心底的某种恐惧……他于是惶急呜咽中,执起洛朝的一只手,哭着问:
“资……资格?我要用什么……我要用什么……可以换一个资格?”
一息静默后,是场激烈程度更甚的爆发:
洛朝本已闭目休憩,这声语气低落诚恳的求问,却比之前的沉默更让他愤怒,以至于失去理智,他一把推开人,喝问:
“资格?你要什么资格?”
他疯了一样,四处砸东西:“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早受够了!”
这人间对我的万种束缚……将我架在世界中心当个囚徒!将我悬置高空华笼作为观赏!将我当作神明呼和朝拜祈求!将我视为灾厄痛骂斥责深恨!
万万道目光,万万种挽留,万万种期望……爱也好,恨也好,皆是困锁我的链……一道道穿骨剃肉、剜心噬魂……我不是人不是修士不是仙不是魔不是妖,是万万种生灵里独一份可笑的异类,是不老不死无悲无喜俯视人间的怪物……我受够了!
我统统受够了!
他几乎嘶吼,如一只满身伤痕的野兽:“滚开!”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求一个资格?”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