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倚靠他,但他不会倚靠我;
他不需要我。
甚至,我也毫无道理毫无资格,将自己的生死寄在他身上……我始终没有资格,我就是一个蛮横无理、执迷不悟、惹人厌烦的疯子。
昔日,没有资格要求他,因我要死而死;
如今,没有资格要求他,因我要生而生。
我们之间,从无半分可称亲近的关系,遑论互托生死呢。
他哭了很久,眼泪朦胧中抬头望月,恍惚里似能听见那句回响在过往时光中的誓言:结为道侣者,生死相依——这句话,属于一对真心相爱的璧人,这两位,亦是他最敬重的长辈。
他无意识喃喃:“道侣……道侣?”
有一瞬间,他心底升起一个隐秘的祈盼:
如果……如果我们……结为道侣呢?
道侣,便可相依,不再是孤依。
而且,洛九陵自己也说了,除开成亲这个方式,别的,比如结为师长同门亲朋等等,都没有资格管他……更不可能生死互寄。
这祈盼冒头的一霎那,他脑海里凌空打落一道惊雷,蹦出一个思索整晚才得到的答案:
我愿意嫁的!
顾归尘深觉自己毫无犹豫的理由,心房某处,甚至诞生些许小小的欢喜:
哦,如果我是他的道侣……先前他为了捕一条鱼而险些丧命时,我就有资格生气了,还可以堂堂正正骂他!
不仅如此,我还能管他冬天不可吃冰、管他不可睡早晨太久、管他不可去屋顶蹦跶、管他须爱护身体、远离危险……还有,那该死的条鱼,就可如愿被吃了!
他如果不听话,还骂人发脾气的话,我也不必忍着……我也可以……骂回去了!
……
哦,这些小事情,其实都不重要,骂不骂的、气不气的、鱼不鱼的……都无关紧要。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活下来,为我活下来,留在我身边,直到……
顾归尘想了半天,没思考出,“直到”后面,该加个什么期限——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他觉得都不对……忽然又想起“生死相依”四个字,才终于明悟:
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
他这才觉得妥当,却不曾思考一下:直到我死,这和“一辈子”,有什么区别?
稍稍对“成为道侣”之后的生活作了想象,顾归尘的双眼就唰唰发亮,嘴角不自觉扬起:
哦,这样真是太好了!
我之前为何要思考那样久?
明明这个事情,它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犹豫的!
兀自欢喜非常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认识到一个问题——又一道惊雷炸响在脑海:
我愿意嫁是愿意嫁了……可是……
他嘴角笑意还没消失呢,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