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确信,若非整个队伍拖慢了顾归尘的步伐,那么,对方先前应该能更快找到自己,这憨憨的唯一目的便是寻人,且抛开剑术,符术阵法手段都不错,论自保毫无问题,明显是独自行动较为便捷,实质并无理由和旁人结伴同行。
如果真有一个幕后人,在暗中引导顾归尘和柳氏沾上关系,就必须要找一根锚,定住这条不系舟,将他留在一个人员杂、便于安插眼线、且与柳氏相关的队伍里。
而今,应欢欢便是“锚”。
光是应鹿鸣二人,修为也算不得太低,尚有几分自保之力,无须时时刻刻被看护着,顾归尘若急于寻人,留下个消息便可暂时走脱。
但应欢欢不同,一个筑基期的小姑娘,若独自在魔门地盘上闯荡,十有bā • jiǔ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着心系同门安危,不敢脱离队伍太久时间,即便一时走远了,也多半隔日便赶回——这十分符合顾归尘的行事风格。
要控制住一个实力高强、为人孤僻的剑修,并左右他的行进路线,这并不容易,但若利用同门之谊将人套住,便简单得多,盯准弱小的“锚”,便等同于盯住了“舟”。
洛朝先前已让岳书砚探听过消息:
本来,应鹿鸣自然没打算带应欢欢来北岭,是在两域交界线的苍屏岭处,一行人才发现了偷偷坠在后头的应欢欢——
这时候再遣人将之送回去,很难保证安全;自己原路返回将人送回云麓,又过于耗时间,不太值当,因此只能将人带上了。
此事听来只是个不懂事小姑娘的冒险叛逆之举,可仔细一咂摸,却处处是疑点:
比如,云麓书院在南陆大后方,赶至边关苍屏岭间的数万里路途间,亦有魔修出没,期间危险无数,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安全走过了,没出一点危险不说,甚至没为昂贵的路费苦恼过。
说其中没点人为操纵的痕迹,洛朝是不太信的。
且要达成目前的局面,需要操作的地方并不多,只要从旁引导云麓同窗们对顾归尘产生担忧之情,让他们以为跟随看护是很必要的,而后在合适的时候牵线搭桥,便可顺理成章使这几人共同加入进来。
至于应欢欢,一个尚且不明事理的孩子,以合适的身份在旁诱导几句,煽动得她头脑一热之下,出走跟随,也不困难。
想到这里,洛朝叹口气,起身推开书房的窗子,一阵清冽的冷风便迎面扑来,外头虽有澄澈的日光洒耀,大雪却久积不化。
寒冷稍稍平复了他的心绪,他想:
一个总将目的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傻子,而且不善言辞,会被利用并不奇怪……他甚至能想象出来,面对师弟师妹们的善意担忧,这憨憨是如何结结巴巴,既解释不清,也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来。
问题是,若真有幕后之人在操控,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个傻子,何处值得人去费尽心机谋划了?
难道和我有关么?
洛朝会这样想是因为,他先前从冷未离的暗卫口中,套来了这支队伍的后期行进路线:
除了最终目的地不同,其余沿途驻扎点,竟和自己先前规划过的路线有七成撞了。
他可以断定,就算不在汉石城,凭着这份大半相似的行进线,自己和憨憨也早晚有天会迎面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