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屋子后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桌子,桌子的边上放着两张椅子,很显然,这位报业大亨,平日里就在这里喝下午茶。
“请坐,陈先生。”普利策指了指其中的一张椅子,而他自己,坐在了另外一张上。
陈剑秋把马克·吐温的稿件递给了他。
普利策略微翻了一遍那些稿件:“马克·吐温先生的笔还是那么的尖锐和犀利。”
他一直在咳嗽,脸色很差,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在又一次咳嗽后,中年人掏出了一块手帕,捂了下自己的嘴。
他把稿子放在了桌子上,同时连连道歉道:“很抱歉,陈先生,这两年的报业生涯,影响了我的健康,这也是医生建议我来旧金山休假的原因。”
陈剑秋没说话,他其实有点好奇这个人找自己有什么事。
之前和马克·吐温分开的时候,自己的身份,好像还是个涉嫌绑架阿斯特少爷的绑匪。
难道这位普利策先生也需要绑人?
“我听说过您的名字,从不止一个人那里。”普利策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您现在应该是圣菲铁路公司的大股东。”
“哦?”陈剑秋有点奇怪,自己有那么出名吗?
普利策见他有点疑惑,笑了起来:“您别忘了,我是一个经营报纸的人,那些圣菲铁路公司的股东,很多是我的朋友。”
这就合理了,看来自己给那些杨基佬的印象,还是深刻的。
普利策继续说道:“说老实话,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华人。”
“我和他们一样。”陈剑秋冷冷地回答道,“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
“哦,不,不,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普利策急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在美国,作为一个华人,想取得您这样的成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陈剑秋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准备问清楚普利策的目的,然后离开。
“哦,是这么一个事儿,法国人计划送一个铜制的雕像给我们,来庆祝自由,那个雕像的图纸我看过,是一个举着火炬的女神。”普利策扶了一下眼镜。
“嗯,我听说过这个雕像。”陈剑秋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普利策皱起了眉头,“建造雕像的费用是筹齐了,可雕像底座的费用却还没有着落,我问了一下他们专业的人的意见,大概需要二十五万美元。”
“所以,我想问下您,作为圣菲铁路公司的董事局主席,是否有兴趣对这项工程进行捐款?”普利策看向了陈剑秋。
他见过不少有钱人,不过眼前的这个却有些特别。
从没见过穿着牛仔衣服,亲自跑腿送信的董事会主席,尤其还是在铁路这种闭着眼睛都能赚钱的行业。
“普利策先生,您觉得自由女神像的意义是什么?”陈剑秋突然问道。
普利策几乎没有太多的思考,脱口而出:
“她代表着我们的国家是一个自由之国,她用自己手中的火炬为每个前来的人照亮自由之路,这里欢迎每一个向往着自由的人……”
“除了华人,对吗?”陈剑秋平静地看着普利策,看得他如芒在背。
“我的千百万同胞遭到不公平的待遇,被一个方案阻挡在国境之外,您现在让我替一个象征着‘自由’的雕像基座捐款?”
陈剑秋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可说出来的事实,冰冷而又残酷。
普利策有些汗颜,他感觉很难去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陈剑秋刚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踹翻了旁边坐在椅子上的普利策。
而几乎是同时,一道枪声,从院子外面响起。
一颗子弹,划过了原先普利策坐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