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之中,他又想在这个华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了。
之前在靶场,陈剑秋一定是蒙的,对,蒙的。
陈剑秋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指了下桌子上装着啤酒的木制酒桶,对中尉说道:
“你要是把这一桶酒喝完了,我就信你的话。”
罗德中尉一听,酒劲儿又上来了。
不就是技惊四座嘛。我也会!
“好!你看我的!”
他大喊一声,吓了身后其他正在交谈的人一大跳。
然后,中尉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了木桶的下方。
他接下来的行为,让在场的众人瞠目结舌,包括拱火的陈剑秋。
中尉拔掉了酒桶的塞子,用嘴堵了上去。
刚开始的几秒钟,中尉的喉头耸动,似乎还能接住从酒桶中流出来的啤酒。
但几秒钟后,他喉头耸动的频率显然跟不上啤酒流出的速率。
中尉的眼睛瞪得老大,腮帮子鼓起,黄色的带泡沫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又过了两秒钟不到,拿嘴堵酒桶口的中尉先生的承受力终于到了临界点。
伴随着“扑”的一声!
一道“啤酒喷泉”从中尉的嘴里喷she出来,酒桶口中的啤酒也源源不断地流着出来,漫得满桌都是。
陈剑秋眼疾手快,连人带椅子倒退了一米多,免遭劫难。
而其他附近的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要么被喷了一身,要么被桌上的酒液弄得狼狈不堪。
至于中尉本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陈剑秋弯下腰向着桌子下面望去,才发现他正四仰八叉躺在桌子下面,不省人事,口中还时不时泛着泡。
陈剑秋直起了身,摇了摇头。
实在是没眼看。
一群军工厂的员工七手八脚地把他们的“厂长”从桌子下面拖了出来。
陈剑秋没继续去关注他们如何去处理出尽了洋相的上级。
“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
他丢下一句,便转过身,走出了屋子的大门。
此时的斯普林菲尔德小镇夜色正浓。
工厂的车间里依然灯火通明,响彻着蒸汽机的声音。
工人们依旧在忙碌着,赶制着陆军部的订单。
陈剑秋沿着工厂的大门走了出去,来到了镇子的河边上。
他打算沿着河边晃一晃,好消化一下肚子里的晚饭。
一轮满月挂在天空之中,将月色洒向河面,泛起粼粼波光。
借着月光和车间的灯光,陈剑秋突然看到前方的河边蹲着一个人。
从那人的身形,他大致猜测出了身份。
这个人捡起脚下的鹅卵石,一块接着一块向河里面扔去,同时一声接着一声地叹着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陈剑秋走到了那人的身后,轻轻问了一句。
他用的是英语,也不太确定这个人听不听的懂。
那个蹲着的人被吓了一跳,迅速站起了身,手摸向了腰间。
可当他转过身,看清了陈剑秋的面庞时,手瞬间垂下了。
同时,陈剑秋也看清楚了他的脸。
果然是白天那个在罗德中尉门前踱步的年轻人。
“原来是您,抱歉,我反应有些过于激动了。”年轻人又叹了口气,对着陈剑秋道歉道。
“你叫什么名字?”陈剑秋问,“听说你来自古巴?”
年轻人点了点头。
“我的中文名字叫赖顾北,西班牙语名字叫迪亚斯,我的父亲叫赖华,是一位古巴华人,我会一些广东话,不过不太熟练,要不然我们还是用英语交流吧,我在教会学校读过书。”
“没问题。”陈剑秋走到了年轻人的身边,“跟我讲讲你的父亲吧。”
果然不出所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着华人的血统。
“我的父亲很久之前就来到了古巴,在甘蔗园里做苦工。”
“第一次古巴dú • lì战争的时候,他带着当地的数百名华工,加入到了弗朗西斯科·卡里略将军的手下,屡立战功,成为了军队的一员。”
“他不但收获了尊重和自由,也收获了爱情,娶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我们一家子都在军队里。”
陈剑秋静静地听着。
“所以你现在也是古巴革命队的一员咯。”
“是的。“小伙子没有隐瞒。
他甚至对眼前的这个黄皮肤男人没有起一点戒心,坦然相告,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呢?”陈剑秋接着问。
听见陈剑秋说起这句话,赖顾北的眉头再次皱紧了:
“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古巴现在正在进行着第二次的dú • lì战争,我们的革命军正在和西班牙人进行着殊死的战斗。”
“原本我们的形势非常好,可西班牙当局派来了一个新的总督,同时还增派了大量的兵力,带来了最为先进的qiāng • zhī。”
“那个人号称‘屠夫’,异常残忍,只要是支持dú • lì的村子,就会被他整座村,整座村的屠杀。”
“这样一来,我们的补给线出现了问题,手上的枪也不足以对付对面的西班牙军队。”
“所以,我这一次到美国来,是想买一批枪和dàn • yào运回去。”
“但是你吃了闭门羹?”陈剑秋指了指身后的那家兵工厂。
赖顾北脸上的神色更加忧郁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美国突然对古巴的革命军实行了武器禁运,这让我很难理解,那个中尉也以此为理由一直在拒绝我的购买。”
关于武器禁运这件事情,陈剑秋也略有耳闻。
这并不奇怪。
目前国会那边的主流意见还是避免和西班牙发生冲突,尽量以外交调停为主。
正如罗斯福说的那样,有很大一部分人害怕发生战争。
他们害怕战争会给经济和他们的账目带来影响。
“你怎么会想到跨越大半个美国到斯普林菲尔德兵工厂来买武器呢?”陈剑秋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一个国营兵工厂。”
赖顾北的回答,让陈剑秋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我们以为只有这样的国营兵工厂才会愿意向古巴chū • shòu • qiāng • zhī,只有他们才能拿到出口许可,毕竟,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筹集一大批枪。”
陈剑秋拍了拍赖顾北的肩膀:
“在美国,并不是只有这家兵工厂有出口许可的。”
“枪,我可以卖给你,dàn • yào,我也可以卖给你。”
”这家兵工厂能出口的东西,我也能出口;他不能出口的东西,我也能出口。”
赖顾北先是一阵惊喜,但很快又变成了犹疑。
这话,也太狂了点吧。
“您说的是真的吗?”他将信将疑地问道,“您怎么称呼?”
“陈剑秋。”
赖顾北听到这个名字后,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合不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