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秀兰憔悴不堪的面容,哪还有一丝自己熟悉的女汉子的霸气,加之对方拒人千里的冷漠态度,更是让杜婉玲揪心不已。
她的眼眶红了又红:“对不起,秀兰嫂子,其实我是无颜来面对你的,真是没这个脸啊,可我还得恬不知耻的来。秀兰嫂子,我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痛不欲生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啊。所以,我还得来,想来祈求你的原谅,想来得到你的宽恕。秀兰嫂子,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了!”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
李秀兰淡淡的话语,就像是一杯煮了又煮的白开水,不带一丝温qíng • sè彩:“婉玲,我不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你没有错,亦安也没有错,甚至何伟国也没有错,错的是咱们的缘分啊。如果没有当初孩子的寄养,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这不是善缘是孽缘啊。”
听了李秀兰这样自暴自弃的话语,杜婉玲羞愧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她微微凑了凑身子,抓住李秀兰的胳臂,歉意满怀地道:“秀兰嫂子,是我们有愧于你们,恩未报痛先偿,说我们是狼心狗肺也不为过啊。”
李秀兰嘴角冷冷地上翘,自怨自艾地道:“还讲什么恩不恩、情不情的!我们从来没琢磨过要你们报恩,也没指望过孩子长大了能为我们做些什么。我们就是把亦安当做了家里的一份子,没有亲疏,没有远近,可事与愿违啊,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杜婉玲惶惶地猛摇头,抽噎着说道:“嫂子,我明白的,这件事像把刀子扎在了你的心上,我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揪痛。你怨恨、愤怒、厌恶都没有错。但我还是想祈求你,就把这恨这怨都集中在我和伟国身上吧,亦安他们是无辜的。”
“婉玲,走到这一步咱啥都不说了,我说过的,亦安没有错,你更没有错。”李秀兰微微抬起头,淡淡地看着杜婉玲悲戚的眼眸,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恨下心来决绝道:“但我们确实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就算是为了孩子好,我们……我们还是散了吧。”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杜婉玲如闻雷音,她顿时变得满脸苍白:“散了?秀兰嫂子!你!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李秀兰缓缓转过脸去,在杜婉玲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锥心般的痛色,毅然决然地道:“是的,这也是我翻来覆去想的,散了吧,我不想将来更痛苦,这种罪我不想再受一遭了。”
半生的姐妹,在风雨中同甘共苦,一步步建立起来的至纯至真的情义,如今却被何伟国带来的绝情刀斧,劈砍得支离破碎,再难以为继。
李秀兰做出的最终决定,或许比何伟国来的更加残忍、更加果决。
这不正是你何伟国想要的最好结局么!
那好,给你!从此恩断义绝,相忘江湖。
杜婉玲像是彻底读懂了此刻的李秀兰,她的心伤透了,伤烂了。即使你拧巴地把它堆积到一块,用尽千方百计去拼凑,它也无法还原成原有的那副机体,再继续为两家的情义供血输氧了。
杜婉玲凄然地点点头,泪水滚滚滑落,悲戚的语言里透出无尽的愧疚:“我……我明白了,嫂子!无论如何,这恩我记着,这情我也不会忘却,终归是我们有愧有罪啊……嫂子,我走了,你多多保重,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李秀兰始终再没有再转过身来看杜婉玲一眼,佝偻着身体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颤抖、不要哭泣。
杜婉玲一步一回头,痛苦地走到了门外,对着呆立在外的程家安凄然地笑了笑,其意味不言而喻。
“婉玲!”程家安痛心地呼唤了一声。
杜婉玲强行牵出一丝凄凉的笑意:“家安大哥,你也不要责怪秀兰嫂子了,我知道,她下这个决定,心里也很痛苦的。”
程家安衰颓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杜婉玲凄婉地看了看程家安,心中一片惨淡:“家安大哥,可能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你多多保重啊。”
程家安双眸微沉,迟疑道:“怎么?你……”
杜婉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似不温不火,但那丝掩饰不住的悲凉全都展现在脸上:“本来我是不愿听从伟国的意见调往兰州去的,可现在……我真是无颜留在这块土地上。也许是逃避吧,逃避自己的责任,逃避自己的羞愧……我只能一边默默祝福你们,一边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在沙堆里,躲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