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程江水似乎也是五味杂陈,再见何亦安时的那份激动和欣喜稍稍平复后,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深的忧愁和伤感,这正应了那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三人中,恐怕最头痛、最苦闷的当属程家安了。
何亦安的突然出现,再一次将其躲无可躲地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前有何伟国的决绝,后有李秀兰的强势,中间又有着儿女们的“胁迫”,这让本身就没太大能量的他左右为难起来。
一时间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排解心头的愁云。可当自己还想再续上一根时,却被程江水坚决地制止了。
“爸,少抽点吧!”
“哎!”
程家安黯然地放下烟,瞄了瞄一旁凄然无语的何亦安,皱起一张沧桑的老脸,喃喃地说道:“干爸心里明白,这事你没啥错。可这几年过去了,在你干妈和你爸那里,那就是个死结啊,能怎么办?”
何亦安悲戚的抬起头,落寞的脸上满是愧色:“干爸,都是我的错,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局面。我时常想着去甘泉见见干妈,祈求她的原谅。打也好、骂也罢,只要能让干妈消了心中那口怨气,只要能让我和江水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事情要是真能像何亦安所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骂一通,揍一顿,发泄完怒火之后呢?
李秀兰就能顺着你的意愿,妥妥贴贴地点头答应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做事可以冲动,但想法绝不能天真。
程家安拧巴着脸,看着有些意动的程江水,口气变得有些生硬起来:“亦安,说到底这事根源不在你干妈身上,难道你就不明白?你爸的态度放在那呢!难道你觉得我们当父母的,愿意把自己丫头嫁过去,整天面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公公吗?哪个做父母不心疼啊!”
何亦安红肿了眼睛,显得无比沮丧:“干爸,我知道,这根是在我爸那里。我也试图劝说过、恳求过,可是毫无办法,以至于现在我们父子间的分歧是越来越大。”
听到何亦安嘴里吐露的分歧,其程度不用详尽描述,程家安都能猜到几分,或许这所谓分歧已经等同于分裂了吧。这样的家庭氛围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头痛不已的事情。
程家安叹息道:“哎,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亦安忐忑地抬起头,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很久,还是磕磕巴巴地将实情道了出来:“现在不光是我,其实这几年我看得出来,我妈和我爸也疏远了好多。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想他们早就……更何况现在我爸也已经调到厦门去工作了,我都不知道我们这个家,还能维持多久。”
听到这个惊人的信息,程家安顿时坐立不住了,瞪圆了眼睛道:“你说什么?你是说你爸妈他们……”
何亦安颓然地低下头,悲痛欲绝地点点头:“是!”
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了了,如果说何亦安父子间的矛盾,引发了家庭的山呼海啸尚可以理解,可杜婉玲夫妻间也同时走上决裂的道路,这是程家安怎么都想象不到的。
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从风风雨雨中携手走过的夫妻,早应该是融入彼此身体内的骨骼和脊髓里的感情,那是一种比血脉亲情还要难以割舍的机体,是多少坎坷与挫折都无法磨灭的情感。可为什么这般经历的夫妻也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难道仅仅是因为何亦安的“忤逆”?
“这!怎么会……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程家安震惊了,连另一旁的程江水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秀目。这可是何亦安从未在信中提及过的事情,如今听来如闻丧音,心痛的难以自抑。
何亦安悲戚地道:“这其中有我的原因,我也一遍一遍地责备过自己,可我实在是融不进我爸给我设计的那种人生当中去。我又不敢去甘泉面对你和干妈,我没那个勇气,所以我只能偷偷摸摸地回来,回来看看江水,没想到您也在这……”
何亦安干裂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凄然地恳求道:“干爸,你就帮帮我和江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