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程江海扭头就要往回跑,朱三巡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其死死地顶在了墙根处。那副伪善的笑容顷刻消失不见了,换上的则是一副恐怖狰狞的蛇蝎模样。
“回家?呵呵……”
阴森森的笑声回荡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像化身一只恐怖的午夜幽灵正在啃食路人的脑髓,让人毛骨悚然。朱三巡扯了扯凶悍的嘴角,绷着脸威胁着。
“江海啊,都到这了,可就不能打退堂鼓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可要想清楚啊,回头不光是还钱不还钱了,还有你偷家里东西巴结小女生的事,可都要曝光了。再说了,顺子可是对你很有意见的,到时候见你一次打一次的,我可是管不了啊。
“可你们这是在做坏事,我不敢,我害怕!”
程江海哭丧着脸,不停摇头拒绝着,眼神里透露出浓浓的畏惧和哀求。这时候能分辨出个善恶来,显然是天良未泯。
朱三巡舔了舔嘴唇,故作轻松地继续蛊惑道:“哎呀,不就是让你爬上去开个窗嘛,又不是让你偷东西!做完事,你该回家就回家,啥事都没有。”
程江海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发抖,带着哭腔,声泪俱下地祈求道:“可我真的不敢,你就放过我吧!”
朱三巡眯起了眼睛,开始转换了语气,阴险地道:“你可想好了,你不干,回头你这些事我们全给你说出去了,估计你连学可都没得上了,你爸妈要是知道了,呵呵……”
学都没法上了么?
程江海顿时被朱三巡的话戳到了关键痛点上。
上不了学,那就再也见不到包晓琪了,上不了学,那爸妈还不将自己活活打死啊。以往的小错小过或可以搪塞糊弄过去,可一旦上不了学,那受到的惩戒可比死都要难受啊。
程江海退让了,他不得不退让。
自己的一只脚已经泥足深陷,根本就无力摆脱朱三巡的控制,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弱弱地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爬上去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听着程江海妥协的话音,朱三巡这才笑呵呵地松开锁在程江海衣领上的铁手,振振有词地道:“那当然,我们可是江湖好汉,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咋会说话不算话呢!”
程江海垂头丧气地道:“那……那好吧!”
“唉,这才对嘛!”朱三巡顿时喜笑颜开,将程江海拉到洞口处,欣然说道:“来,我帮你!”
在朱三巡的威逼下,程江海强忍着中者欲呕的恶臭,缩了缩身子挤进了狭窄的垃圾坑道。在四周浓烈的气味里,四肢并用,努力撑在湿漉漉、粘糊糊的墙壁上,将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动。
你别说,从小翻墙揭瓦的本事倒在这个时候“大显身手”了,没多少工夫,他就挪蹭到了坑道的中部。眼见就能爬出坑道,不料身后被墙壁上突兀伸出的一根铁钩牢牢地挂住背后衣服,连着背脊都划出一道隐隐可见的血痕。
程江海强忍着痛,使劲弯过手臂,想扯断衣物,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铁钩的挂挡。
折腾几个来回后,全身的力气便消失殆尽,最后干脆直接被挂在了半空当中,上下不得,急得他哇哇大叫。
“朱哥,朱哥,我被挂住了,你快来帮帮我!你快来啊!”
底下的传来朱三巡压制着嗓音的怒斥与催促:“别喊,你小声点,自个使点劲,使点劲!”
再怎么使劲也无济于事啊,一时间恐惧一重接一重,如同潮汐般地涌来,程江海心胆俱裂、泣不成声哭喊着:“我……我使劲了,可是真没力气了,快救我,快救我。”
下面的朱三巡焦躁地在原地打着转儿,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你这个废物!”
知道朱三巡是不会来搭救自己了,坑道内的程江海不再呼救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赛过一阵,呼天抢地的哭泣声,响彻在肮脏、狭窄、黑漆的坑道内。
“妈妈,妈妈,救我,救我,妈妈……”
这是来自天性的呼唤,这是在危难中第一想到的名字……
“江海……”
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唤,李秀兰从极度恐怖的梦魇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地坐直了身子,圆睁着双目,惊恐的眼珠猛然向外凸起。
或许是血脉相连、母子连心,李秀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动了边上熟睡的程家安。
“怎么了?”
李秀兰抚摸着依旧狂跳不停的心房,心有余悸地说道:“做了个噩梦!哎呀,吓死我了!”
程家安揉了揉睡意稀松的眼角,并没有在意,搓了搓妻子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梦嘛,看把你吓的,快睡吧。”
李秀兰上下安抚了一阵胸口,待到稍微平复了,这才重新躺了下来,可脑海里依旧浮现着那个可怕的噩梦,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漆黑的夜晚里,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打鼓式地跳动着……
而此刻的百货大楼内,定点巡察的管理员打着手电,哈欠连天地巡视着内部安保。例行公事地转了一圈,正准备回转的时候,耳朵里却清晰地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管理员瞬间打了个激灵,睡意顿时消散了。他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蹑手蹑脚地靠近,直到打开垃圾倾倒口,将手电筒照在了那个脏兮兮、惨兮兮的小脸上时,吓得他连连倒退两步,惊恐地大喊着。
“小偷!抓小偷……抓小偷啊!”
听到上方惶恐的喊叫声,被挂在半中腰的程江海更是心惊肉跳,随之哭声更加凄厉起来,闻者都能五内如焚。
而下方的朱三巡当然也听到了管理员胆破心惊的嘶吼,根本就顾不上解救程江海,毫无义气地丢下他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