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稍稍顿了顿,追问道:“有什么人能证明你查过周大福的床吗?”
程家安苦闷地摇摇头,这种问题能怎么回答?
难道自己查房还要带个见证人?
警察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稍作停顿,接着询问道:“程医生,据我们了解,你妻子去世以后,你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是不是?”
程家安猛然地抬起头来,很是不解地疑问道:“这跟我妻子过世有什么关系吗?”
警察撇了撇嘴,严肃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腔调:“我们也只是在调查,你只要回答我们的问话就好。”
程家安无奈地垂下头,凄凄地说道:“谁的妻子去世心里会不难受呢!”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话错漏百出,警察撇了撇嘴,停下来询问,话语里听不出有任何的结论:“好吧,我们的问话先到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离开市区,积极配合好我们下一步的调查工作。”
程家安惶惶地站起身来,身体微微摇摆着:“我,我知道了!”
等着警察和程家安一同走出问讯室,只见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死者周大福的儿子周利民、儿媳妇葛金花,也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到程家安露面,二人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疯狂地冲上前,泼妇般的葛金花上前一把就挠破了程家安的脸庞,在警察的阻挡下,还在不依不饶地嘶吼着。
“你这个混蛋、庸医,你就是个shā • rén凶手,你不得好死,我要去告你,我们要让你血债血偿!”
边上的周利民瞪着穷凶极恶的眼神,应和着媳妇的话语:“就是,我爸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没了,我们要讨个说法!”
问讯的警察将身体横在了中间,严肃地制止道:“两位同志,请你们冷静点,现在还在调查期间,还不能认定这就是医生的渎职行为。”
葛金花面目狰狞,站在原地不断地跳着脚,一通吐沫四扬,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还用调查什么,人好好的放在医院,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肯定就是他失职造成的,你们这是疗养院还是shā • rén院啊。”
警察严厉正色地告诫道:“这位同志,我们警察是要讲法律依据的,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请你注意你的言行,不然你也要承担一定的法律后果。”
即便有着警察的严厉警告,也没能让葛金花收敛一分,依然气势汹汹地吼叫着:“哼,我才不怕呢,人都死在医院里,到哪我都有理,我告诉你们,我一定会去告这个破医院,告这个shā • rén犯的,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旁的周利民帮腔道:“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不可!”
警察调查其实也是例行公事,周大福腕部的伤口,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是自杀行为,怕的就是无理闹三分的医患事件。
看着这一对明显另有所图的嚣张夫妻,警察也是一阵阵的头痛,转头向陪同在旁边的院长低声交待了两句,便赶紧带队离开了。
院长犹豫了片刻,上前对捂着脸孔,一阵心惊肉跳的程家安询问道:“程医生,没事吧?”
从未有过如此遭遇的程家安完全不知所措,在院长的询问下,才惶恐地应声道:没……没事!
院长紧锁着眉头,看了看被工作人员阻挡住着闹事夫妻,低声说道:“程医生,警察的意见你也知道了。我看这样,院里你暂时也不便待着了,先回家吧。有什么后续的事情我们再通知你,我让院里的车送你回去。”
程家安赶紧摆了摆另一手,神色慌慌地道:“不用,我自己能回的。”
院长皱了皱眉头,下颌示意地点了点,劝说道:“算了,现在死者家属闹的这么凶,你咋还能出得了院里的大门呢。听我的吧,就让老陆开车送一下吧。”
程家安恐慌地看了看对面正在怒目而视、破口大骂的葛金花,颤颤地应声道:“那好吧,麻烦院长了。”
在院长的安排下,陆广平把车开了过来,程家安在几个同事簇拥地上了车,另一边的葛金花依旧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叫嚣着。
“你别走,你别走……哼!你跑也没用,跑得了和尚能跑了庙?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法院告你们去!”
周利民也在一旁吆喝着:“对,shā • rén偿命,血债血偿!”
透过车窗听到这些叫骂声,程家安实在有些心力交瘁,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岌岌可危的精神头,差点晕倒在座椅上,旁边开车的陆广平一脸焦急地喊叫道。
“老程,你没事吧?老程……”
程家安虚弱地挥了挥手,幽幽地说道:“没事,走吧!”
陆广平打眼瞅了瞅程家安脸颊一侧被葛金花挠破的伤痕,长长的血口隐隐还渗着血水,显得很是凄惨。
他一阵阵的愁眉苦脸,叹息道:“哎,你怎么又摊上这么个事啊,真够倒霉的!不过你也别急啊,这事压根就跟你没关系,放心好了,院里肯定会帮你处理好的。”
程家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苦闷地道:“哎,我知道的。”
一路平平安安地将程家安护送回到家里,扶着他坐了下来,看着萎靡不堪的程家安,陆广平心里一阵阵地担心。
“老程,你一个人待着行不行啊?”
程家安勉强地撑起腰身来:“我没事的,老陆啊,麻烦你了。”
陆广平上前扶了扶,皱着眉头宽慰道:“看你说的,我们都是老朋友、老邻居的,你还跟我客气个啥。老程啊,放宽点心,没事的。”
程家安稍稍振作了一点精神,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啊,你去忙你的吧。”
“那你好好歇歇,别想那么多了。”陆广平很是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然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程家安像是再也坚持不住精神上的压迫,踉踉跄跄地来到床边,痴痴呆呆地坐着,像是一具完全失去了魂魄的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