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去掉。”
抬起头,见几个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李贤只好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咽了下去。
没办法啊,自己也是太子,将来成为皇帝以后,最多不让史官给自己胡乱编排出生也就是了。
强忍着自己的反感,李贤只能接着往下读。
说实话,《汉书》既然成书于东汉末年,那么对于刘邦的好多描述,都是建立在臆想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自己看过胡歌版的《神话》,对刘邦的印象,固化成了看不起,甚至是仇视的角度,所以不管读到哪里,都觉得格外的别扭。
一个人对一个人、一件事的感官态度,太容易受到影响,出现变化,甚至黑白翻转了。清廉的官员,后期可能也会变成贪官,做了一辈子好事儿的人,或许一些人对他的看法,也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毁谤,而变成仇视。
法外狂徒问过,南极在哪儿?南半球?谁告诉你的?你亲眼见过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它存在?
嘴里念着《汉书》,心思却不知道飘飞到了哪里。
而他每念一段,张大安等人,就会讨论一下,该如何注释。
既然准备重新注释了,那么自然要尽可能做到完美,如果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随便添加几个字,岂不是沽名钓誉?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所以,但凡有典故的出现,他们都会彼此探讨一下,随后添加上去。
不能指望任何一个读到这本书的人,都精通各种历史,所以精细一些的注释,就很有必要了。
太阳继续西斜,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起来。
炎热的夏日,中午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应该是下午才是。且不说气温应为一天的烘烤持续升温,就是人忙碌了一天,内心的浮躁,也会从感觉上,提升温度。
忙碌的几个人都是汗流浃背,李贤也忍不住擦了擦汗。
这个时候再坚持下去,纯粹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说实话,这次注释的活动,有他没他都是一个样子。他虽然曾经是历史老师,但是跟眼前这些人比起来,多出来的不过就是上元二年以后的一些粗略历史罢了。
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过多的掺和了。
站起身,李贤很自然道:“英王和太平公主,也在崇文馆内读书,孤过去照看一下他们。诸位卿家,书不是一天就能注释完的,不妨歇息一会儿。”
张大安笑道:“确实应当休息一会儿了,殿下自便,臣等再讨论一下攻屠城阳城的这件事儿。”
嗯了一声,李贤就离开了。
见太子终于离开,张大安几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跟太子坐在一起工作,也是比较折磨人的。
敲敲桌子,张大安低声道:“诸位,相比你们都清楚,这次我等能够参与注释《汉书》,都是沾了太子殿下的福气,所以这注释的篇幅....”
刘纳言顿时笑了,低声道:“您放心,凡是重要的注释,我都标注了太子之名。”
不只是刘纳言,格希元、许叔牙等人,也纷纷表示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见没人犯浑,张大安才放下心来,继续讨论攻破、并屠戮了城阳城的,究竟是项羽还是汉高祖刘邦。史书虽然对此记录不详,字面的意思,也有二人合伙做了这件事的趋势。
但是,这明显是不对的。汉高祖仁慈和善,项羽残暴,这件事儿,应当解释成项羽单独做了这件事,或者是汉高祖在楚霸王的胁迫下,不得不跟从做了这件事才对....
找到了李显的李贤,并没有过去听他们的课,而是在书架上随手抽出来一本书看了起来。
受不了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见到了张大安等人的做法,他对历史的真假,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虽然早就知道,哪怕是称为“史实”的,也不能全部相信。但是,张大安等人,也实在是太离谱了。
就因为刘邦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所以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往项羽的身上推?成王败寇,直到今天,自己才真正了解了这句话的深沉。因为,不仅仅是在失败以后,一个人会变成贼寇,就是哪怕千百年后,后人也会自然而然的将一些事情,归罪到一个人的身上。
难得当了几天的乖娃娃,李显觉得自己都快被课业烦死了,见六哥过来了,哪里还听得进课业。
但是,他好歹也知道尊师重道,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强行认真的听萧玦将一段给讲完。至于太平,她打从到了这里,就一直拿着一根笔在那里写写画画。
她不想听,萧玦也正好乐得不教。至于英王....
萧玦如何看不出李显焦灼的心态,之所以故意多讲一段,就是想看看李显的反应而已。
如今,他是试探出来了。虽然英王天资愚钝,而且不喜欢做学问,但是,起码的尊师重道还是知道的。在他看来,天资愚钝一点不是问题,不喜欢做学问,那不应该归类到“错误”的行列。只要懂得尊师重道,那就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人。
讲完了一段,萧玦笑着对李显说:“太子殿下来了,老臣就不讲了,今日的课业已经讲了很多了,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