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隧道口。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像捏瘪的罐头一般被扔在地上,印着图尔塞克家族纹章的盾牌好似饼干被击碎,散落在各地。
一头巨人正在咆哮。
好在寒冰巨人似乎不是抱着杀戮的目的袭击的这支队伍,或者说在它的眼里有着更加紧急的任务要去完成。不然这支数百人的队伍此刻已经要死伤大半了。
人类士兵惊骇地看着那个趴在山崖上面、硬生生给矿洞外面凿出一个天窗的巨大身影,不断地射箭骚扰对方。然而精铁铸造的箭头磕在那身体上面不过能留下点点白印,最多加一点划痕,除了激怒对方再没有其他的作用。
如果不是还有兰恩在矿洞里面吸引了寒冰巨人大部分的注意力,此刻这怪物就要掉头回来让这些士兵付出代价了。
而除了骚扰寒冰巨人的士兵之外,更多的战士在矿洞里面协助指挥,让来不及撤出来的同伴加快速度。
矿洞就要塌了,而他们的国王还在里面。
突然,一股风暴从矿洞里面席卷而出,强大的冲击力让穿着厚实盔甲的士兵们也不能够豁免,凌空将这些士兵全部从矿洞里面推了出来,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抱作一团。
这种程度的冲击力,就只有兰恩的【阿尔德法印·魔力爆发】才能够做到了。而和兰恩相处了这么久,这些图尔塞克家族的士兵早就知道这一点。
巨大的风流好似背后加了一个推进器,让他们终于在矿洞彻底坍塌之前全部撤出。
士兵们的惊呼中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显然有不少人因为这一记风暴受了伤。但是比起被塌方掩埋,这个结果简直不能再好了。
伴随着“轰隆”声音连响,仿佛地心深处有凶兽在咆哮,矿洞里面的横梁终于彻底支撑不住,寸断碎裂。图尔塞克士兵们只觉得不远处的山都好似往里面猛然缩了一截,刚刚爬起来的人再次东倒西歪地趴在了地上。
“陛下!”伊斯特的护卫队凄厉地大喊起来,他们没有在刚刚出来的人群里面看到自己的誓主。
好在下一秒,金光一闪,兰恩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没等士兵们上前询问,又有数团亮翡翠色的光团在他的身边膨胀开来。
格德撑着巨大【昆恩法印】防护罩的身影从中显现出来,他的身边是其他的猎魔人同伴,还有伊斯特。
虽然在兰恩的帮助下劫后余生,但是伊斯特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庆幸,他的护卫队有大半被掩埋在了矿洞下面,没有及时撤出来。
凛冽暴风雪朝着众人扑面而来,将他们体表的温度带走,也让他们的心不断下沉。兰恩在这冰雪中感受到了充盈的混沌能量,显然是寒冰巨人特地改变了局部的天候,让自己能够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
“我们要走了。”兰恩看着伊斯特还死死地盯着寒冰巨人的腹腔,显然群岛的新王是对于哈罗德耿耿于怀。
“我们只有不到五百……不,现在是四百、甚至三百的士兵了。”兰恩强调道,“救出哈罗德领主确实很重要,但是这不值得搭上您的性命。”
伊斯特沉默不语。不远处,还在从“天窗”向内张望的寒冰巨人发现目标失踪,愣了一下。但是它很快朝着四周张望发现了伊斯特,随后在山崖之上如履平地一般朝着这边大步赶过来。
“它的目标似乎是我。”伊斯特紧紧握着剑柄,“我不知道它是怎么生出了智慧,但是寒冰巨人现在对于大家族的族长似乎有着格外的偏爱。”
“我知道你能带我走,兰恩,用你的上古之血。但我只有一个问题。”伊斯特深吸一口气,环顾此刻为了保护他组成阵型准备直面巨人的图尔塞克士兵们,“你能带走他们吗?”
兰恩沉默,摇了摇头。
不说给这数百人打上【传送】的标记要花费多少时间,一次性传送数百人要耗费的魔力也不是他现在能够提供的。而如果没有兰恩,这数百名战士在群山间是绝对跑不过寒冰巨人的;那么他们的结果不说全军覆没,但是能幸存的也绝对不超过十个。
“那你回去吧,兰恩。”伊斯特决然地说道,“群岛的王不可能在勇士们为自己而战的时候逃脱。”
兰恩顿时急了:“这不是追求岛民荣耀的时候!”
“不,兰恩,这是必须追求荣耀的时候。”伊斯特严肃地说,“如果这个时候我抛下部队逃回去了,那么我的名望会受到致命的打击,之前的努力就会全部白费。收拢各个家族、联合出兵尼弗迦德、为卡兰瑟报仇……又会变成空谈。”
“反而如果我死在这里更好。你作为唯一有能力的人将情报带回去,然后带着另外几大家族的士兵回来狩猎寒冰巨人为国王报仇,这才是符合岛民价值观和荣誉观的举动。”
“布兰的妻子犯了大错,他不可能再成为国王了。但是你会在此之后获得所有岛民的友谊和敬佩,不管下一任被推举出来的国王是谁,你的名望都能够超过他——甚至下一任国王的继位都要参考你的意见。”
“而且你已经获得了大部分家族的友谊了,兰恩。我能够看出来,卢戈和茱塔对你是信服的,加上布兰、克拉茨、多纳。哪怕没有我在,史凯利格的领主们也会很乐意出兵支援辛特拉的。”
寒冰巨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了,众人只感觉自己似乎身处地震的边缘,巨人的每一次迈步都会让他们的身体发生一次震颤。箭手们根本拉不开弓,只觉得在马背上都没有如此刻颠簸。
伊斯特转过身去,对兰恩摆了摆手:“所以你走吧,兰恩。带人回来,为我报仇,然后……再为卡兰瑟报仇。”
……
兰恩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伊斯特的想法已经变得如此极端了。
这个男人的生存意志在卡兰瑟女王死的时候也已经一并被掩埋了,他之所以还站在大地上就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复仇。
因此当他知道自己如果“活下来”会阻碍“为卡兰瑟复仇”的目标之时,他甚至愿意赴死,然后用自己的死亡给兰恩作为垫脚石,成为兰恩的资本来获得岛民的认可和追随。
兰恩不得不承认,从单纯的政治角度来看,伊斯特的分析是合理的,是正确的。
却也是兰恩无法接受的。
他环顾四周,看向跟随自己而来的猎魔人们和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