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发现了什么?”
短暂的震怖后,一群四圣教徒终于回过神来,有人走进星月洞,看向披着黑色纱织长袍的圣女,问道。
雪姬站起身,摇了摇头:
“没什么,对方之前应该在这里停留过,有战斗的痕迹。不过看样子,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这时候,其余四圣教徒也陆续走进洞府,飞快将各处检查了一遍。
虽惊异于这深山老林中,竟隐藏有这样一座废弃的古代练气士居所,但遗憾地一无所获。
“还追吗?”终于,一名教徒问出了这个灵魂话题。
众人沉默。
拄着骷髅法杖的尸巫红绿相间的眼珠盯着众人,说道:
“大护法是实打实的坐井,却被硬生生压死,虽不知对方如何做到的,但其实力显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顿了顿,他补充道:
“况且,黄金蛊虫也不见了。那东西虽与我们体内的并非一种,但终归也会有影响。”
侏儒扛起白幡,说道:
“我建议立即撤离,最好尽快将三黄县内的铁尸带走,这样就算对方借助魔师残躯杀死其余子蛊,也可以保留下铁尸躯壳,不至于损失太大。”
无人反对。
毕竟没有人愿意为此拼上自己来之不易的性命。
这场辐射整个三黄县的灾劫目的有二,其一是培育大量蛊虫,其二是批量制造铁尸。
前者已经面临失败的风险,但后者还有机会保存。
当即,众人将大护法的尸体收拢起来,在尸巫的带领下原路返回,沿途收拢铁尸。
“雪姬,走了。”一名教徒盯着驻足原地的绝色魔女。
雪姬一言不发,望了眼西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落下,转身跟上。
心中却突兀空落落的,总觉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或人。
……
……
“前方就是阴阳学宫了,钦天监正目前就在其中,我们需要尽快将魔师残躯送过去,这场灾难已经持续了好些天了,刻不容缓。”
船头。
季平安迎着江风,扭头对走过来的魏华阳说道。
魏华阳“恩”了一声,少女一身红裙,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温情地望着他:
“那我……”
季平安认真道:
“跟我一起过去吧,放心,监正与道门如今是紧密同盟,等安顿下来,我会立即联络辛瑶光,送你回神都。只有回到道门总坛,你才能最快速度恢复实力。”
在进入余杭河段后,季平安发现,之前因某些神秘力量阻隔,而无法使用“群聊”功能的道经,重新恢复正常。
这也意味着,他可以联络神都那位女掌教。
魏华阳沉默了下,忽然走过来用力抱了下他一下,二人没有说话,但彼此心意相通。
知道等进了城,为了掩护“离阳”的身份,在外人面前,他们必须保持距离,恢复“前辈”与“晚辈”的关系。
这对初尝禁果的魏华阳来说,有些难舍。
但二人终归不是凡尘男女,知道轻重缓急,在开船的船老大嫉妒的眼神中温存了下,魏华阳踮起的脚放下,擦了擦发麻的嘴唇,嫣然一笑:
“那接下来我又是前辈了,小星官。”
等船只靠近阴阳学宫,二人刻意拉远了些距离,先后跃上岸,沿着白玉石阶,敲响了关闭的大门。
“吱呀。”
学宫门打开,穿着一身星官袍子,满身懒散的“摆烂专业户”谢文生耷拉着眼睛,看了眼季平安,说道:
“回来了?监正在楼上等你。”
然后好奇地看了眼红衣女侠,心中嘀咕道:
“上次不是这个啊,换人了?”
二人不再耽搁,火速沿着木制楼梯抵达观星台顶层,就看到白须白发,面容祥的钦天监正手持星盘,在布置法阵。
转回身来,看向季平安,惊讶道:
“破六,看来此番因祸得福。”
然后老头子又将视线挪向魏华阳,眼神中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意外,又似乎早已预料,笑道: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魏华阳缓步行来,虽是一身狼狈布裙,气势却为之一变,风华绝代:
“本座,道号华阳。”
钦天监正脸上浮现些许错愕,旋即才沉沉吐气,脸色变得无比认真严肃,躬身行礼:
“后辈末学,见过华阳掌教。”
旋即,老监正再一次看向季平安,眼神极为复杂,仿佛在问:
你小子什么人品,怎么每次都能捡回来这种等级的人物?
上次,是“前代御主”,这次,干脆是道门初代掌教。
然而若是他知道,季平安每捡回来一个前,都做了什么,恐怕饶是以距离神藏只差一步的修为境界,也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季平安摊手,表示无辜,旋即道:
“华阳掌教的事情稍后再说,当务之急的解决三黄县的危机。”
他抬手捏起道经,轻轻一抖,一头浑身黄澄澄的铜皮铁骨的,被封印的尸体直挺挺掉在地上。
钦天监正表情凝重,失声道:
“魔师断臂?原来如此……所以,引起三黄县灾劫的源头是这个,怪不得。”
季平安懒得废话:“能不能解决?”
老监正笑了笑,指了指周围布置好的星图法阵,说道:
“万事俱备。”
又指了指地上的尸首,笑道:“只欠东风。”
……
……
府衙,内堂。
余杭知府、夜红翎,裴氏母女,以及包括宋清廉在内的城内朝廷gāo • guān齐聚一堂。
气氛压抑且凝重。
尤其,随着夕阳落下,天色彻底昏暗下来,人们的心情更仿佛蒙上阴影,沉甸甸的。
“退下吧。”余杭知府捧着一份衙役刚送来的文书,拧紧眉头审视完毕,挥手命衙役离开,这才捏了捏眉心,环视堂内众人,声音低沉:
“底下人传回的最新情报,铁尸从三黄县境内,朝我余杭地界蔓延、流窜已达三起,形势不容乐观。”
头戴乌纱,身披斗篷,穿武官衣袍的夜司首剑眉紧皱:
“这般说来,三黄县境内局势恐怕已然失控,情况或许比我们预想中更严重。”
这年代,消息传递缓慢,类似“道经”这种传讯宝物极其罕见。
各地消息传递,主要仍依靠驿马以及信鸽。
三黄县内灾劫爆发十数日,余杭才得知消息,但具体情况仍不明确。
“知府大人,夜司首,”宋学正沉声道:
“依宋某之见,余杭与三黄县不同,人口百万,虽有道门、斩妖司等高人坐镇,不惧些许魑魅魍魉,可一旦此消息传开,引起民间恐慌,只怕才是大事。甚至,如今城中市井已经有流言传播,若不加以处置,只怕……”
此话一出,引起一众官员附议。
就像很多灾难中,最大的伤亡往往并非灾难本身导致,而是其引起的群体性恐慌,而衍生的次生危害。
倘若人心惶惶,甚至出现商人、百姓大范围出逃,才是真正的麻烦。
角落里,代表裴氏来此的母女二人同样脸色难看。
只是相比于这些担忧dòng • luàn的官员,她们担心的是裴钱的安危。
“若是早知道,三黄县会出事,就不该让老三去那什么武林会盟。”
仪态端庄的美妇人李湘君眼圈泛红,丰腴有致的身段抽噎起伏。
泫然欲泣。
旁边,文雅可爱的“江南才女”裴秋苇握着娘亲的手,安抚道:
“娘,莫要担心,有季……李先生在,定然可以护佑他安全归来。”
李湘君却没有十足信心,脸庞上写满了忧虑:
“可李先生他独木难支……终归,终归……”
说着,想到最糟的可能性,这位执掌裴氏的当家主母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不久前刚死了大儿子,丈夫也至今还躺在病榻上,公公虽短暂清醒,但随时有再次疯掉的可能,如今若仅剩的一个儿子也没了……
李湘君完全不敢想。
裴秋苇见状,只能不住安慰,可嘴上说着相信“李先生”,可心中同样没有十足把握。
焦躁压抑的气氛中,余杭知府咬了咬牙,说道:
“安抚民众是必要的,但想要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仰仗大修士。”
宋清廉道:
“知府大人要寻求三清观帮助?可观主虽有坐井修为,但恐怕也……”
余杭知府没吭声。
夜红翎与裴氏母女却同时眼睛一亮,意识到知府大人所指的“高人”,应该是隐藏在阴阳学宫的监正。
是了!
监正若肯出手,定然可以带老三回来!
李湘君一下子找到精神支柱,猛地站起身,就要备车前往学宫,央求监正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夜红翎脸色微变,感受到了天地灵素变化。
她“嗖”的一声率先冲出内堂,来到院中,抬起头望向余杭东南角,学宫观星台方向,漂亮的脸蛋上浮现错愕与震惊:
“那是……”
发生了什么?
裴氏母女满心疑惑,跟随着其余官员一窝蜂涌出,来到夜色笼罩下的庭院中,抬起头,继而愣住。
……
老柳街,一静斋。
入夜后,代替季平安坐堂的黄贺关闭店门,悬挂“打烊”的木牌,转身回到了后院中,将中午剩下的饭食热了热。
端菜上桌,招呼了一声:“吃饭了!”
“砰!”
一侧厢房内,原本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鼻子冒泡的沐夭夭耳朵“啪”地竖起,身体近乎本能地坐起。
撞开房门,拉出残影,瞬间出现在自己的位子上,手中抓起了碗筷。
然后惺忪的睡眼才撑开,惊讶地看到自己面前摆满了饭菜。
就很开心,伸手就去抓盘子里的半只烧鸡。
却“啪”的一声,给黄贺用戒尺打了下手,沐夭夭一个激灵,委屈巴巴地抱着自己的白嫩小手,眼神中充满了不屈:
“你干嘛?”
管家书童模样的黄贺神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