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许星瑶面对蔚拂,总有那么点儿别扭。
她挺感动蔚拂在那样一个时刻,跟她说出那样肯定的一句话的。
同时她也清楚,蔚拂为人真诚清高,不屑虚伪,她完全相信,蔚拂当时说得真心实意。
她们之间,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信任。
因为蔚拂见识到了她内心很隐秘的角落。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信任多少有点儿“被迫”的意味。
许星瑶自认可不是一个多矫情的人。
她不轻易在他人跟前展露出脆弱和无助的一面。
即使遇上什么难处,她也擅于用或“威胁”或插科打诨的各种伪装方式将事情巧妙地应付过去。
小魔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能有需要他人守护的时刻?
可不得不说……
小魔王“可耻”地有那么一丢丢贪图那份守护。
总之,许星瑶见着蔚拂,就是很矛盾。
她尽量地避开提起那晚,尽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却比从前,更加关注蔚拂了。
“谢谢你的牛奶。”加班间隙,蔚拂接过纸杯,小口喝了点儿,冲许星瑶轻轻晃动纸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她们隐隐有成为朋友趋势时吧,蔚拂没再无视许星瑶送来的牛奶,但也极少对她此举表示什么。
近些时日,蔚拂拿到她送的加班饮品,却总会同她主动互动一番,寥寥几句,透着一股淡淡的熟稔和亲近。
但她似乎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许星瑶的小别扭。
因为,就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晚上,许星瑶从办公室出来,蔚拂抬眸看过来,当时女人眼神中的意思是——我和你一起去咖啡店吧。
许星瑶确定自己一定没看错,她余光甚至看见了女人抬手按在了工作桌,那是要起身的预备姿势。
但是当时许星瑶同蔚拂对视的下一瞬,近乎于躲闪地错开了视线。
之后,许星瑶路过蔚拂桌边,一直到走到电梯口,身后都没有动静。
许星瑶悄然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儿失落。
失落之后,心间又弥漫开一点儿复杂微妙的情绪。
很多时候,蔚拂这女人都挺冷的,真如那些八卦的公司小白领所说,是冰天雪地里绽放开的一朵鲜艳寒梅。
在许星瑶跟前更甚,刻薄的讥诮和打趣从来不缺。
但有的时候,许星瑶又会发现,这女人的心思极其细腻。
就像此刻,一眼看出许星瑶的窘迫和不乐意,并且若无其事地包容与配合,处理方式细腻到许星瑶怀疑换个神经大条的,都察觉不到这份善意。
星辰新主题的初稿定了,后续的工作便更加热火朝天地拉开。
一切欣欣向荣。
这样的局面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一方自不必说,星辰全体上下基本都很期待。
愁的那一方,则是方欣兰孤寡的二人小组了。
几个月的努力全白费。
她想想舍弃私人时间陪着饭桌上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交际就很反胃不甘,虽然,主要的陪酒都是方毅那个蠢男人做的。
方欣兰看着设计部一天比一天活泼的状态,而那些活泼与她无关,刺眼得厉害,她心里开始失衡。
“小潘,你这个图是怎么回事,都快成稿了,色系搭配就不符合主题啊!”
小潘翻出手头图稿的主题详述,弱弱地想要解释,“总监,我分配的这个图,它是会稍稍跳跃一点,因为……”
“行了,我说你就听着,不要急着解释。”方欣兰打断女孩微弱的声音,“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跟领导打交道,你要虚心,上来就是想着领导不对,就想着解释,你这态度就有问题,我现在跟你说,你就好好听着,这对你以后跟人相处也是有帮助的。”
方欣兰看了一眼蹙眉茫然又一副想说话憋着的小潘,狠狠拍了下桌子,眉头竖起,“愣着干嘛,把你工作记录本拿出来,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快点,你上班没有个记录本吗?”
设计部的重点落在蔚拂那里,方欣兰认为这只是一时的,她现在手里没什么事,必须想办法把主权拿回来。
拿回来的方法就是——她想找出星辰平日业务的合作对象,和人家负责人搭上线。
她得让别人想起星辰的设计部,就能想起这个部门真正“说话”的是谁。
因此,方欣兰要调一些其他部门的资料。
“小叶,我要去年我们公司跟达茂公司合作案的全部资料。”
小叶是个戴金属眼镜的斯文女生,她懵圈地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架,“这,我们部门当时没参与,所有好像没有留底。”
“所以要你去协调,去弄过来。”方欣兰的口吻极其不容置喙。
小叶:“……”
可是公司明文规定,这可不是任何一个普通职员随便说一声就能调的,按程序得两部门领导签字和报分管副总。
虽然有时候不那么正规,有急着需要的,但那也是得部门领导自己去跟对方部门领导交际交际。
她能说上什么话?
整个设计部,除了她自己阵营的方毅,也就是蔚拂她没有去骚扰了——因为在主题设计的战役中她是落败方,方欣兰并不想上门去自找难堪。
其余所有成员,方欣兰都固定打卡似的去为难。
是真的为难,直接而粗暴,不是过去那种虚假关怀。
看起来,即使以后她再能翻身打败蔚拂,也完全没有再争取或者重新收纳那些蔚拂“余孽”党的打算。
方欣兰竭尽所能地想要干扰主题系列的工作,事实上,她最希望看到的是新主题失败,好像到时候她就能扬眉吐气了一样。
“方总监,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吧。”方欣兰瞎折腾的第三天,蔚拂看不下去,堵在了方欣兰跟前。
她如从前一样,冷淡平静。
但这在方欣兰看来更加刺激人,似乎是对手下败将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