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林沉默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娘娘,正如微臣方才所说。因为身份所限,实在没有资格议论朝政。”
他提到“身份所限”四个字,表面上看,好像是讲自己官职不高、人微言轻,可实质上却是在提醒坐在对面的程雯:摆正你的立场,别没事找事。
以程雯的机敏,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她脸上仍旧带着微笑,一字一顿的说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欧阳大人,这句话的含义你明白吗?”
欧阳林拱手应道:“请皇后娘娘恕臣愚钝。这句话,臣自然明白,但娘娘似乎意有所指,微臣就理解不到了。”
程雯显然不想轻易放过欧阳林,更希望能摸摸对方深浅,于是继续道:“你是天子近臣,想必很清楚,帝君最大的敌人是谁。”
欧阳林实在是不愿意跟皇后讨论有关国政的任何事情,可对方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总不能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只好沉声道:“江南反贼,是帝君乃至整个圣唐最大的敌人。”
程雯露出了一个“早知你会这么说”的表情,随即冷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真这么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不仅有亏臣属之责,更对不起当年帝君的救命之恩。”
欧阳林平生最在意“帝君救命之恩”这件事,程雯故意这么说,自然打中了他心里的要窍。欧阳林眉毛一挑,略显不服的说道:“还请娘娘指教。”
程雯不慌不忙的笑道:“按理说呢,这后宫不能过问朝堂之事,此乃圣唐八百年来的祖训规矩。不过,本宫把你当做帝君身边的近臣,而你也还没有真正登上朝堂,所以咱们就是自己人之间聊一聊,无非想为帝君操心分忧而已。”
说到这里,程雯略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江南叛军,看似与朝廷划江而治,声势闹得极大,可终究不过蚍蜉宵小。无论军力财力,都难以与北方相提并论。有朝一日,数十万朝廷大军南渡征讨,伪晋王之流必定灰飞烟灭,不做他想。”
欧阳林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皇后接着讲下去:“对于帝君而言,真正的心腹大患是镇疆军,是李江遥。他们,比江南的反贼厉害一百倍,可怕一万倍!”
见欧阳林仍旧不吭声,程雯的语气渐渐冰冷:“你莫要觉得本宫是在无事生非,更不要以为这仅仅是出于我跟李江遥的私人恩怨。本宫所讲的,处处都是在为我的丈夫着想。数十万镇疆兵马,东边也有、西边也有,心里只认李江遥,却视圣唐帝君于无物。再看慕容雪、马洪杰之辈,领着国家朝廷俸禄,同样跟李江遥眉来眼去、暗中勾连。真要有事,他们根本指望不上!”
“欧阳林,你仔细想想,李江遥若是举起叛旗,除了二十万禁军和十二万白虎军团,还有谁能保护你的救命恩人,保护咱们圣唐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