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他一人杀了两个恒字辈高手,皆是朝露境大罗汉,自己亦是受了重创,一时半会好不了,好消息是未曾伤到本源,修养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恒妙和尚挪着脚步,艰难走到航远大师身旁,掏出怀里的小瓶,倒下一枚丹药,递给他。
航远大师看了眼丹药:“剩余几粒香露丸?”
“回祖师,还剩一粒。”
“按照和星宿教的约定,剩下的一粒给沈鲤。”
“是,祖师。”
服下香露丸后,航远大师脸色并没有好转。
对于他这等天下一小撮的高手来说,香露丸的功效已经不大了。
仅仅多恢复了部分气机,维持体魄遭受的伤势不会恶化。
上代住持吐了一口血沫子,冷笑道:“星宿教!航远,你竟敢勾连这等江湖败类,卧霞寺祖训你是全然不顾了!!卧霞寺交给你们二十年,不知糟蹋了多少基业!!”
上代住持双目血红掺杂着金色,身上的僧衣尚算完好,染了一层血光,如魔如鬼。
航远回忆着二十年前,上代住持带回鬼尸上人在寺里的所作所为,气道:“航嗣!你修心不足,被鬼尸上人诱惑进魔道,屠戮五十九人,犯下无边业障,你我的恩师,念在你曾经为卧霞寺付出极多的份上,将你关押在伏魔洞洗心悔过,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道行跻身一品,一颗心却越陷越深!”
航嗣狞笑喝问:“当年你就是凭借花言巧语哄师傅的,谁不知道,你对住持一位虎视眈眈,如若不是你逼迫的紧,老子怎能下山去捉鬼尸上人?不下山,如何恍然大悟?不恍然大悟,不可能明白过来,佛就是魔,佛法,便是蛊惑世人心智的魔法!”
“胡说八道!佛法是魔法?航嗣!二十年的时间,不光没有丁点改过自新,还变本加厉曲折佛法!老衲,留不下你了!必须为众生铲除魔头!!”
航嗣哈哈大笑,笑的牵动伤势,笑声哑然而止,剧烈咳嗽,他仿佛厉鬼嘶嘶的低声笑道:“佛若不是魔,为何豢养无数佃户,为卧霞寺种地种菜?佛不是魔,为何方圆百里良田,六十七座田庄,皆是卧霞寺私产?航远!我且问你,佛究竟是不是魔?!!”
“……”航远大师面色潮红,强行压下涌到喉间的鲜血,双手合十,垂目念诵佛经。
“哈哈……都说鬼尸上人擅长蛊人心智,放屁!这老贼只是让我幡然醒悟在卧霞寺做住持,犯下的业障,比杀五十九人,大到不知哪里去了!!”
航嗣怪笑道:“自伏魔洞出来,一夜间,我可亲眼看见二十一位长相俊俏的和尚,拉着女施主鬼混,十七位有点名声的和尚,每人至少两个美人儿,左拥右抱。即便卧霞寺现今的住持,阿谀奉承南吴太子,比狗更像是狗!!航远,你亲口告诉我,佛法,究竟是不是魔法?佛,到底是不是魔?!”
“说不出话来了?可笑!佛诞好端端一场盛会,愣是被你们搞成声色犬马之所,看看外寺来的那群魔僧,不仅不感到羞耻,居然还乐在其中!我看呢,南吴的佛寺,早该移平了!建上几座私塾,也比尔等每日参禅礼佛来的有用!”
航远大师终是徐徐开口:“以偏概全、断章取义!”
航嗣轻轻呼吸一口,扭头看向山下那向鬼尸上人递剑的少年:“这,是你们的业,也是我的业。因如此,才想方设法跻身一品大菩萨……既然佛的真相是魔,我愿永堕魔道,以身饲魔,继而,除魔卫道!”
航远大师明知航嗣入魔太深,全部言语,皆是偏见,皆为执念,但卧霞寺包括南吴佛门,近些年的行事风格,确实不似佛,倒像魔。
与此同时,他也被少年递出的那剑吸引了视线,看向沈鲤。
秦羡卿趁暂时停手罢战,赶紧回复几分气机。航深、航密两个老东西,躲躲藏藏,也不知跑哪了,作为星宿教有数的高手,得做完全准备。至于,沈鲤那臭小子压箱底的一剑,有张独夫在鬼尸上人背后追杀,又有凋朱颜加持杀力,这一剑,比醉春楼斩江虎臣时,应该更为气象万千、蔚为大观。
……
怀思和尚战战兢兢从一处地洞爬出来,映入眼帘的则是飘在卧霞寺上空的云,似是被什么吸引了,落在山间,霎时,云蒸霞蔚,绚丽多姿。
犹如,此地绝非修罗场,而是莲华仙界。
又有一道剑光升起。
满地的雾气,蓦地跟随那剑光,卷成尖锥。
且听此前见过的沈郎君高声问道:“前辈,这一剑,狂不狂?”
“好小子,此剑,佐以美酒,足以使我一醉方休!”
张独夫怎会让一位晚辈盖过风头,劈去一刀。
刀气似遮天蔽日的大鹏,动人心魄,与这《焦枯》一剑,相映成趣。
鬼尸上人绝境之中,爆发无穷魔气。
沈鲤与张独夫不约而同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