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大多都看见了孤零零的霍湘,但只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无一人上来关心,显然对小霍湘的鼻青脸肿习以为常。
霍湘就安静的坐在角落的一隅,破破烂烂看起来像个小乞丐似的。
这样坐了小半个时辰,隔壁小院走出一个穿着玫红色长袄,袄子领口带绣花的少女。
少女十五六的年纪,长相灵秀,她端着一盆脏水出来,泼在地上。
等泼完水无意中一回头,少女看见了坐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小霍湘。
她面带怜惜,端着空盆朝霍湘走近,弯下腰柔声问他。
“阿香,被撵出来了吗?爷爷今天又打你了?”
小霍湘顶着凄惨的一张脸摇了摇头,声音稚嫩娇弱,像一只无害的奶猫儿。
“爷爷没有打我,都是我自己磕的。也没有撵我,他有客人要招待,不得已才让我在门口等着。”
少女心疼坏了,肯定是卢老爷子打的,阿香这么乖,他怎么下得去手!
“吃过晚饭了吗?要不……”
少女的话刚说一半,她出来的那个院里,有个妇人扯着嗓门大喊:
“娟子,让你倒个水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还不快点回来。”
少女为难的看了眼霍湘,道:“我娘喊我,我要先进去了,你等会,等我忙完了……”
小霍湘睁着大大的眼睛,懂事的道:“没事的姐姐,我吃过饭了。”
娟子回去家里,她们家院落的声音随着风断断续续的飘出了院外。
听娟子说隔壁的小娃被打的很惨还被撵出来在门口坐着,她的娘亲周大婶的反应却与往日不同。
她禁止娟子把孩子接来一起吃饭。
“知道现在的米价长成什么样了嘛?自家都快吃不饱了,还惦记着别人呢,姓卢的以前怎么骂咱们的都忘了?少多管闲事。”
娟子有些疑惑,但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天快黑了,大户人家总管派来一个小厮喊卢生宝过去交代事情。
小厮敲门不应,推门不开。
完颜静这才发现,门从里面上了锁。
此时小霍湘提醒,爷爷年纪不小了,别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小厮闻言一脚将门踹开,走进屋内,发现了被杀害的卢生宝。
而霍湘则在门被踹开后,藏起了别在门沿的一根小细绳,他就是靠着这个小细绳,做出让门从里反锁的假象。
完颜静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你选择了方案二,很不错,潭县县老爷的案头又会多出一桩玄案。等你将《太玄心经》的第二段练至大成,并掌握两门武技,再杀这样的普通人就不必那么麻烦。像这次,若是你有足够的力气,让卢生宝头撞桌角伪装成意外那才是最佳的选择。”
霍湘并没有回答,他迈着小短腿,哭着狂奔到卢生宝的尸体上,抱着卢生宝大哭起来。
完颜静被迫近距离观摩卢生宝的死相,一阵胆寒,害怕这个尸体,更害怕霍湘脑子里的那个“系统”。
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
她会不会也曾作为方案一二三的主人公,被系统提出来让霍湘选。
后续的一切都很顺利,无人会怀疑一个五岁的孩子是shā • rén凶手。
昏聩的县老太爷堂木一拍,凶手被认定为和卢生宝有仇怨的江湖人。
在潭县,很多找不到犯人的案子最后都会被推给江湖凶犯。
朝廷和江湖互不牵涉,他一个小小的县太爷更无法管江湖的事,案件就被草草了结。
和系统预测的完全一样,县太爷压根儿都没仔细查,白瞎了霍湘小心谨慎制造的那么多细节。
这个梦异样的漫长,完颜静想要逼迫自己醒来,却无法做到,只能继续跟着小霍湘的视角,在他的记忆里游荡。
整整七天,她白天跟随小霍湘披麻戴孝,给卢生宝料理后事。
晚上也睡得很少,小霍湘要练《太玄心经》,要练《龙形步》和《十字掌》两门武技,还要学习《黄帝内经》。
《黄帝内经》居然是一本医书,全面论述了脏腑功能、病因、病机,还有一些人体经络腧穴的讲解。
完颜静对医一道了解的不多,但此书论点与当世大为不同,却处处有理,精妙绝伦。
卢生宝去世的第八天,是下葬的日子。
作为一个三等管事,卢生宝有点体面但不多,高仆也还是仆人。
他的棺材被府里两个强壮的小厮抬到了后山,后面跟着小霍湘和寥寥几人撒撒纸钱。
碑已做好,就等挖坑埋人了。
小霍湘做戏一流,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完颜静觉得这演技,别说张如桐了,张如桐再多磨练个几十年,都够呛赶得上。
挖完坑,俩小厮合力抬起棺材,正要入土,却被急匆匆赶来的两个青年打断了。
“我是新上任的县令柯秀成,这是我的身份令牌。”
“本官近日查阅卷宗,卢生宝一案疑点重重,本官决定重审此案。这位是县衙的梁仵作,还请允许我们在卢老先生入土前,重新进行一次尸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