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松了口气,锦衣卫死间仿佛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看谁都不值得信任。
兴安说的对,皇权才是生命的护身符,必须尽快抓回皇权。
杜清忽然扑在地上磕头:“求皇爷饶了奴婢全家,奴婢,奴婢还有一个秘密,想换全家人活命!”
“说!”
“皇爷……”
“别跟朕讨价还价,否则你的九族更难受,说!”朱祁钰冷冷道。
“正月十五那天夜里,有人来找奴婢,让奴婢把一条消息塞出宫门……”
朱祁钰打断他:“那是几时?”
“叛军攻打宫门之前!”
就是说,那天朕入仁寿宫的时候,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那个找杜清的人,八成是徐宾身边的小太监,那晚徐宾先来试探朕,逼朕去仁寿宫。
“继续说!”
“那晚,奴婢把消息塞出去后,就躲在宫灯后面偷看,奴婢看见了取消息的人的脸!”杜清表情肯定。
朱祁钰皱眉。
“是常德公主府的管家,薛锦!”
常德公主?
朱祁钰猛地想到了薛桓,又一个反装忠?
他登基之初,薛桓没少跪舔他,他为了显示恩重,大肆封赏常德公主,加以拉拢,并提拔、重用薛桓,以做表率。
果然,疏不间亲!
朕和她只是普通姐弟,朱祁镇和她才是亲生姐弟!
就是说,宫里的消息是通过常德公主府传递的!
常德,薛桓?
好啊,多般配的一对啊!多么姐弟情深的亲姐弟啊!
朱祁钰嘴角勾起笑容:“你确定是公主府的人?”
“确定,奴婢确定是薛锦,因为奴婢的家距离常德公主府不远,经常能看见他。”
杜清跪在地上:“奴婢想用这条消息,换奴婢家人的命!求皇爷开恩!”
“你为何毒杀李妃呢?”朱祁钰又问他。
“有人指使奴婢动手的,应该是奴婢暴露了,没用了,所以才用奴婢做最后一件事,然后服毒自尽。”杜清苦笑。
他不敢直接说孙太后,也不知道shā • rén的原因。
“你为何成为死间?”朱祁钰问他。
杜清苦笑:“奴婢在锦衣卫里当死间,儿子便能走仕途,这是允诺。再不济,也能入荫锦衣卫,女儿也能嫁个好人家,对奴婢来说,这就足够了。”
“等等,你是锦衣卫,等你死后,儿子之中自然擢一人入锦衣卫啊。”朱祁钰不解。
这是太祖的政策,就是接班。
杜清苦笑两声。
朱祁钰明白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底层锦衣卫,接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拿死间的家人来操纵死间,又允许走仕途,像是文官的手笔啊。
“锦衣卫里有多少死间?”这是朱祁钰最担心的事情。
死间的存在很搞人心态,曾经一度朱祁钰看谁都像是死间,很容易让他不信任于人,这才是当皇帝的大忌。
杜清说不知道。
“赏他留个全尸,家人赦了吧。”朱祁钰挥挥手,让人把杜清拖下去。
“谢皇爷隆恩!”杜清叩首。
“舒良,派人去查薛桓!”朱祁钰目露阴狠,朕搞不定文官,还搞不定你这样的勋贵?
看朕怎么玩死你!好姐夫!
这时,冯孝提着食盒进来:“陛下,该吃药了。药是谈女医开的,全程只经过奴婢的手。”
“试了?”
“奴婢半个时辰前试的,无毒。”冯孝跪在地上,把药呈上来。
朱祁钰皱眉喝进去,冯孝又呈上一块冰糖,然后伺候擦嘴。
他不允许其他人近身,所以只有冯孝一个人伺候他吃药。
“皇儿!”
西暖阁门外传来一道欢喜的声音:“哀家听说皇儿想吃栗子糕了,哀家刚下厨做的,还热着呢,皇儿快吃。”
吴太后亲手提着食盒,笑盈盈进来。
朱祁钰脸色一僵,站起来行礼:“母亲。”
“皇儿快坐,尝尝为娘亲手做的栗子糕。”
吴太后迫不及待拿出餐碟,满脸欢喜:“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一口,近两年吃的少了,快尝尝,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母亲且慢,儿子刚服过了药,暂时不能入口其他食物,免得冲撞。”
任何人的东西,朱祁钰都不会碰,更不会吃!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身生母亲,也不行,可能吴太后没有害他之心,却难保有人趁机下毒。
他已经彻底和朱祁镇母子撕破脸了,内宫没有彻底清理干净之前,谁都要防着。
“为什么服药?身体哪不舒服?太医怎么说的?”吴太后满脸关心。
“一点风寒,没关系。”朱祁钰有点吃不消吴太后的过度关心。
原主和她关系并不好,母子关系冷淡,所以当朱祁钰释放出丁点善意后,吴太后就拼命释放母爱,搞得朱祁钰很头疼。
见吴太后还要关心,朱祁钰赶紧岔开话题。
见皇帝不耐烦,吴太后便悻悻闭嘴,强颜笑道:“皇儿,你身边无可信之人,不如让你舅舅吴岸来帮你吧。”
朱祁钰皱眉,吴岸是吴太后亲弟弟,也是他亲舅舅,但他跟这个舅舅可不亲,因为吴岸没少干混账事,原主没少给擦屁股,让他来帮忙,岂不越帮越忙?
“母亲,吴岸的差事朕再看看。昨晚里库被盗了,此事事关大!”朱祁钰缓缓开口。
“什么?”
吴太后一惊一乍的,旋即怒不可遏:“一定是她!只有她才如何痛恨哀家的皇儿!皇儿,去抓了那个老妖婆,严刑拷打,一定能问下落!”
她恨透了孙太后,却还不敢直接骂出孙太后的名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朱祁钰翻个白眼,难怪原主跟她不亲。这何止是政治白痴啊,简直是政治灾难。
“母亲勿恼,朕已经派人搜宫了,可舒良搜到您的宫里时,连仲为何不许搜宫?”朱祁钰干脆跟她直说吧,绕来绕去她也听不懂。
“昨晚哀家头疼难忍,又没有太医诊治。”
吴太后有点抱怨,她偷瞄了皇帝一眼,担心他厌弃自己,赶紧道:“连仲就封了宫门,不许任何人出入,省着吵到哀家。”
“头疼?朕没听说过母亲有头疾啊?”
“确实没有,可能那晚叛军攻门,把哀家吓到了吧。”吴太后又说了一箩筐关心的话,庆幸守住了攻门,挡住了叛军。
朱祁钰却抓到了什么,眉头皱紧,问她:“几时头疼的?”
“亥时。”
朱祁钰看向舒良,舒良心领神会:“回皇爷,里库应该是亥时被盗的!”
就是说,里库被盗,和咸安宫有关?
“快去!搜宫!咸安宫所有人一概不许出入!全都抓起来,严刑拷问!”朱祁钰当机立断。
吴太后没有头疾,却忽然头疼,头疼后封宫,禁止舒良入宫去查。实在太过蹊跷,尤其吴太后是皇帝亲生母亲,在后宫之中地位特殊,为人又愚蠢、好显摆,用她来做挡箭牌正好。
“皇儿,你切莫吓哀家呀,哀家怎么会偷里库的宝贝?”吴太后吓了一跳。
“不是怀疑母亲,只是调查。”
朱祁钰解释很累,这个母亲没有政治素养,还能在宫里瞎显摆,真是老妖婆手下留情啊。
他继续叮嘱:“还有,水下也不要放过,派人下去查!”
“调最近的水师来,封锁金水河,派人下去找!”
“就算把咸安宫翻过来,也要把东西找回来!知道了吗?”朱祁钰基本确定,里库失窃和咸安宫有关。
“奴婢领旨!”舒良跪下行礼,快速出殿,召集东厂的人封锁咸安宫。
“皇儿,这,这……”吴太后满脸担忧。
“母亲,里库的东西事关重大,绝对不能丢。”
朱祁钰眼睛都红了:“儿子叨扰母亲的咸安宫了,请母亲切莫在意。”
吴太后傻傻点头:“查,查,皇儿说查就查,母亲都听皇儿的,皇儿切莫嫌弃母亲就好,不嫌弃母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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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