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感气死人不偿命,假模假式的跪了一下,立刻就站起来,气得人直喷火。
“皇爷又说了……”
“朕不听!朕不听!”
朱祁镇拿许感没办法,冲着刘敬妃嘶吼:“把耳朵给朕塞上,朕不要听!”
“你再不滚,本宫就拿剪刀戳死你!”刘敬妃从针线盒里拿出一把剪刀来,指着许感。
许感满脸害怕:“敬妃娘娘息怒呀,奴婢好害怕呀!”
但他满脸幸灾乐祸,仿佛在说,戳呀戳呀,你快戳死奴婢呀,快来呀!正好皇爷找不到弄死你们的理由呢,看看你们戳死奴婢,皇爷会怎么收拾你们!
用奴婢的贱命,换太上皇的命,太值当了!
啪!
刘敬妃气得把剪刀扔在地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泪流满面。
她也是在宫里享过福的,什么时候被个太监如此作践。
“啧啧!”许感微微后退一步,正好欣赏刘敬妃的豚部,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朱祁镇诧异地抬起头,发现许感正对着刘敬妃的豚部流口水!
“大胆奴婢!”
朱祁镇气炸了,冲过来要打他,结果身体太虚了,刚爬起来就摔倒了,摔个狗吃屎!
刘敬妃气苦,用被子裹住自己,对着许感大骂。
“啧啧,太上皇、敬妃娘娘勿怒,奴婢是没根的人,看看也没什么。”许感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看了。
“你个奴婢,居,居然敢偷亏娘娘!你,你……呼哧呼哧……”
朱祁镇摔倒了,像个王八一样想爬却爬不起来。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虚的、气的,话说到一半,气喘不上来了,一个劲儿的喘气,脸色气得惨白惨白的。
“奴婢不曾偷亏,只是在欣赏,对,就是欣赏!”
许感无比认真道:“敬妃娘娘如此绝色,藏在南宫里金屋藏娇,实在太可惜了,如果您去了群芳阁一定艳压群芳!”
“闭嘴!闭嘴!”朱祁镇快哭出来了,淸楼女子怎么配和他最疼爱的妃子相提并论呢?
偏偏这个太监说的煞有介事的,尤其看爱妃的眼神,让他暴走。
他想冲过来暴打许感一顿,偏偏他还爬不起来,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满肚子怒火却发泄不出来。
他口口声声骂朱祁钰是废人,结果到底谁才是废人,一眼便知。
许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是是,奴婢口误了,敬妃娘娘怎么会沦落清楼呢?”
刘敬妃刚开始还诧异,群芳阁是什么地方?可当许感说清楼,她差点背过气去:“本宫要诛你九族!”
“奴婢连个亲人都没有,上哪弄九族去呀?”
许感好笑地看着刘敬妃:“奴婢是夸您的,您这身条、您这长相,啧啧……”
一听到“啧啧”,刘敬妃就要暴走!
偏偏她担心许感偷亏,只能裹在被子里生闷气,偏偏她的男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居然趴在地上,像个废物一样!除了生气之外,毫无用处!她又是一阵气苦。
“敬妃娘娘又生气了,您生气的时候都那般迷人,是不是呀,太上皇?”许感又刺激朱祁镇。
朱祁镇却不断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
许感一拍脑门想起来什么:“哎哟,瞧瞧奴婢这个脑子,太上皇、敬妃娘娘,皇爷让奴婢给您送药来了,瞧奴婢这张嘴呀,走到哪里都惹祸,太上皇勿怪,奴婢给太上皇、敬妃娘娘赔不是了!”
说着,又跪了一下,膝盖还没沾着地,就站起来了。
“太上皇,奴婢扶您起来吧。”许感去扶朱祁镇。
“不用!”朱祁镇嘶吼,但声音很低很低,他浑身都在哆嗦。
许感搭上他的手臂,刚拉起来一点点,仿佛听到了朱祁镇的嘶吼,立刻松手。
嘭!
朱祁镇胳膊肘磕地了,痛得呲牙咧嘴。
还是他那只手上的手臂,又流血了!
“你,你,你个该死的太监!”朱祁镇指着许感,一肚子骂人的话却说不出来,他实在太虚弱了,又被气坏了,说句话都要喘很久。
“求太上皇恕罪呀,是您不用奴婢扶的,奴婢就放手了。”
许感满脸委屈:“太上皇您实在太难伺候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怪伺候您的喜宁,不想伺候您了呢!”
呼哧!呼哧!
朱祁镇剧烈地喘着粗气:“不许提他!不许提他!”
他当俘虏期间,伺候他的喜宁投靠了也先,没少折磨他,他这辈子最恨的太监就是喜宁,现在又加了一个,就是许感!
“不提不提,奴婢又说错话了!”
许感把食盒放在地上:“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药,您快服用了吧!”
朱祁镇强行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真想把南宫的锁重新灌了铅,永远也不开启,永远也不要见到讨厌的太监!
“那奴婢来伺候您。”
本来有伺候朱祁镇的太监要过来扶起太上皇,却被许感瞪了一眼,他们悻悻退下,没人敢触霉头。
许感把食盒端近了,笑眯眯打开。
朱祁镇本来不想看,终究有几分好奇,眯起一条缝去偷看。
“啊!”
朱祁镇忽然惨叫一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了起来,疯狂退后,蜷缩在床下,满脸惊恐:“那是什么东西啊!拿开!”
刘敬妃本来也不敢看,但太上皇叫得太大声了,也睁开了眼睛,结果看了一眼,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了。
“太上皇莫怕,这是些叛臣的手指头,不吓人的。”许感笑眯眯道,像个恶魔一般。
“呕!”
朱祁镇又一阵干呕,依旧什么吐不出来。
“拿走!拿走!”朱祁镇嘶吼。
“便依太上皇的,奴婢听说民间有土方子,呕吐的时候,用手指头抠一抠,就不吐了,要不奴婢留下几根,借给您用用?”许感坏笑地看着朱祁镇。
“滚!滚!”
朱祁镇快疯了。
他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如果那晚死在奉天殿里,说不定也算英雄一时,死了就不痛苦了,比现在这样强得多啊!
可能是气坏了,他有点上不来气,呼哧呼哧的喘。
“奴婢给您揉揉!”
许感过来要抚朱祁镇的胸口,朱祁镇推开他的手。
“太上皇说不用便不用吧,奴婢告退!”许感恭恭敬敬的后退两步。
朱祁镇喘匀了气了,这个该死的太监终于要滚蛋了!
啪!
许感却使劲一巴掌拍在刘敬妃的匹股上!
“奴婢告退!”
许感边走边嘀咕:“不进群芳阁,可惜了!”
“杀,杀,朕要杀了你……啊啊……”
朱祁镇本来喘匀了气,被许感如此大胆的动作给气坏了,指着许感,又喘不上来气儿了,身体疯狂地颤抖,声嘶力竭地低吼出几个字,然后眼前一黑,气晕过去了。
太上皇被气晕的消息,传到了朝堂之上。
甚至很多细节也传了出来,只是越传越离谱,甚至传成了假太监戏辱皇妃的戏码,有胆大的画舫已经编成了曲子,流传开来。
……
“爱妃,别怄气了,朕跟唐兴开开玩笑。”
饭后,朱祁钰在乾清宫里走动消消食儿,而唐贵妃却还在生气。
“那叫玩笑?那种事居然让父亲瞪着眼睛看,陛、陛下,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唐贵妃神情不虞,心怀怨怼。
朱祁钰叹了口气:“爱妃,以前朕是如何对朝堂的?而朝堂又如何对朕的?不是朕想变,而是那些人逼着朕在变!”
“好了爱妃,朕知道重罚了唐兴,朕知错了,朕与你是夫妻,朕给你认错,总行了吧?”
“总不能让朕去跟唐兴认错吧?他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钰面露不虞。
唐贵妃却跪在了地上,眼泪落下:“臣妾不敢让陛下认错,陛下没错,是臣妾狭隘了。”
朱祁钰扶她起来:“你我患难夫妻,自然要相互扶持的。”
虽说是好话,但听起来却很刺耳。
“谢陛下。”
唐贵妃面色苍白,模样依旧妖滟,却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那陛下可否免了父亲的罚银?”
朱祁钰笑容一僵:“嗯……既然爱妃开口了,便免了吧。”
朱祁钰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回西暖阁。
“陛下!”
唐贵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跑过来追朱祁钰:“请陛下恕罪,臣妾是担心娘家,但更关心自己的家呀。陛下内帑被盗,心急如焚,臣妾已经把值钱的首饰都装好了,全都交给您,由您处置,度过难关。”
说着,她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箱子搬去西暖阁。
朱祁钰心中一动:“爱妃起身吧。”
“朕并无难处,和唐兴也是开玩笑的,都免了吧。”朱祁钰表情淡淡。
他的确是唐贵妃夫君,但唐兴也是她的父亲,让她在夫君和父亲之间做取舍,太过残忍了。
“朕不是生爱妃的气,只是唐兴烂泥扶不上墙,朕想磨砺他一番,奈何他除了会哭诉之外,一无是处,打发去辽东种田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总比在下场fēng • bō之中没了性命强,就这样吧。”
见唐贵妃还要说话,朱祁钰却道:“爱妃回宫吧,朕还有很多奏疏没看,回去吧。”
唐贵妃傻傻地看着皇帝。
“传旨,唐云燕忤逆皇帝,甚为不恭,降格为妃,不配封号,即日起不许出永宁宫半步。永宁宫,朕甚弃之,封宫,无朕口谕,任何人不许接近!去传旨吧。”朱祁钰表情冰冷。
金忠却傻了,皇爷近日来最爱唐贵妃,以妻称之,可见心中之爱,可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皇爷……”金忠刚要劝。
朱祁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奴婢遵旨!”
金忠退出西暖阁,因为唐贵妃还停留在院中,傻傻地看着西暖阁的门,金忠只能硬着头皮传旨。
“陛下真是这般说的?”唐贵妃整张脸煞白煞白的,身体摇摇欲坠,幸好宫女扶住她。
“是,唐妃娘娘。”
金忠苦笑道:“您,您还是回宫吧,皇爷有旨,永宁宫封宫。”
唐贵妃傻了,傻了好半天。
过了好久,才怔怔道:“本,本宫知道了……”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傻在西暖阁门前好久,仿佛丢了魂儿一样,良久才摆摆手:“回宫吧。”
凤辇下压,让她登辇。
唐妃痴痴傻傻的,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宫女忽然禀告:“娘娘,奴婢肚子痛,想去方便一下。”
“去吧。”唐妃怔怔的,仿佛世间一切事都和她无关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了,乾清宫里静悄悄一片。
只有曹吉祥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广场中间,可能是太累了,他蜷缩着,看不清脸。
那个宫女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脚步声很大,身体还在哆嗦。
当靠近曹吉祥的时候,忽然用根针刺曹吉祥的身体。
啪!
“曹吉祥”忽然翻身,窝心一脚,把那宫女踹翻在地。
好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把她按在地上。
那宫女竟吓得哭了起来,不断喊着求饶。
西暖阁的门打开,朱祁钰从里面走了出来:“拉过来!”
而唐贵妃的凤辇也返回了乾清宫。
唐贵妃下了凤辇,看见这宫女,满脸不可思议:“小桃,你是本宫从家里带出来的,为什么要背叛本宫?”
“娘娘,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叫小桃的宫女哆嗦个不停,泪流不止。
“你背叛了本宫,让本宫如何饶得了你啊?”
唐贵妃仍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陛下和本宫说,本宫身边有奸细,本宫还不相信。要不是陛下与本宫演这一出戏,恐怕你根本不会露出马脚!小桃啊小桃,真是让本宫出乎意料啊,你居然是奸细!”
戏?
金忠诧异地看着朱祁钰,又瞄了眼唐贵妃,满脸惊诧。
“奴婢不是,奴婢是被逼无奈!”
小桃泪如雨下:“娘娘,奴婢跟了您十几年了,怎么会背叛您呢?是真的没办法了,有人拿住奴婢的家人,逼奴婢听命行事,否则家人就都没命了!奴婢真是迫不得已啊!但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闭嘴!”
“你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就是做了对不起本宫的事情!”
唐贵妃满脸怒气:“从实招来,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本宫的?你是怎么知道本宫的父亲被诏来西暖阁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曹吉祥?”
朱祁钰眼睛一亮,爱妃居然也有英气的一面,倒也好看。
“好了爱妃,交给朕审吧,朕身体乏了,爱妃去给朕准备洗澡水,朕要沐浴。”
唐云燕俏脸一红,低低应了一声。
见唐贵妃走了,朱祁钰让人把小桃拖进西暖阁。
“招了吧,朕懒得废话。”朱祁钰喝了口参茶,估摸着又到了用药的时间了,这药确实有用处,身心如此疲劳,却没有特别疲累的感觉,这药有效,谈女医必须留在宫中了。
小桃不敢隐瞒,全都招认了。
她本姓袁,父亲叫袁比受,是宛平县人。
正月十六的晚上,宫外有人传进来消息,她父亲告诉她,他因为欠下赌债,被人绑架了,他实在承受不住折磨,迫不得已之下才写信给她。赌档老板让她帮忙做一件事,才肯放了她父亲。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事,后来是一个叫叶达的太监找到了她,给她传达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让她想办法破坏皇帝和唐贵妃的感情。
因为她是唐兴家中婢女出身,有天然优势。她和乾清宫的奸细联络,商量了好久,才定下此计。
“你和乾清宫里的谁联络?”朱祁钰死死盯着她,这个人不挖出来,他寝食难安。
为了挖出这个人,他煞费苦心,和唐贵妃演了这出戏。
“是……温恩!”
“温恩?”朱祁钰看向金忠:“有这个人吗?”
金忠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把乾清宫所有宫人全都招来,让她逐一辨认!”朱祁钰觉得又有大鱼要出现。
在召集宫人的时候,冯孝端着食盒进来,伺候朱祁钰吃药。
又有宫人来报,舒公公带着郑氏、季福到了,在宫外候着呢。
喝了药,朱祁钰闭目养神。
乾清宫的宫人也都召集齐了,都站在西暖阁外。
朱祁钰让金忠领着小桃出去,逐一辨认。
依旧没找到那个太监。
要么乾清宫没有那个叫温恩的太监,是小桃说谎;要么那个人没在乾清宫太监里面,那会在哪呢?
金忠忽然一拍脑门:“皇爷,乾清宫好像真有个太监叫温恩,他是负责收集乾清宫恭桶的太监!平时奴婢们都见不到他,只有晚上才会来宫中收集恭桶!”
“快去找!”朱祁钰立刻派人去抓。
朱祁钰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小桃,你说的那个叫叶达的太监,是不是负责水闸的?”
“是,陛下。”小桃点头。
朱祁钰和金忠对视一眼,那个打开暗渠下水闸的太监,就是叶达!
他联络小桃,和外面赌档有关系。
这个人究竟是谁的人?
“袁比受,袁比受,朕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朱祁钰叨咕个没完,却想不起来了。
这时,舒良进来禀告:“陛下,奴婢已经把郑氏和季福带来了,奴婢又查到了新的线索。”
“先不说新线索,那个负责水闸的太监,是不是叫叶达?”朱祁钰问他。
“是!”
舒良点头:“奴婢派人去找了,叶达消失了,奴婢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叶达的兄长叫叶成,在锦衣卫里,等奴婢去找的时候,也消失了!皇爷怎么问起这个人了?”
“她,她是叶达派来,破坏朕与贵妃的感情的,她的父亲叫袁比受,朕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呢?”
舒良眸中射出杀气:“皇爷,这个袁比受,奴婢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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