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惊叫一声,胸口的衣服豁开,有鲜血渗了出来。
幸好他退得快,否则就被开膛破肚了!
“乱臣贼子,找死!”
“朕法外开恩,放你一条狗命,居然还敢说话!”
“司礼监、锦衣卫是朕的家奴!朕想任命谁就任命谁!还需和你商量不成?”
“怎么?你想入宫,去提督司礼监吗?”
“少傅,放开朕!”
朱祁钰暴怒,要不是于谦抱住他,早就一刀把陈循给劈了,气汹汹道:“少傅,把他给朕阉了,送进司礼监当掌印太监!”
陈循差点气死过去。
皇帝真的一点都不讲武德啊,明明说好的不杀他,结果说动手就动手了,幸好于谦拦着,否则他这条老命就交代这了。
本来他还不服气,但于谦冰冷地扫视他一眼,他悻悻闭嘴,跪下请罪。
“陛下勿怒,正如您所说,怎么能让罪人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呢?”
于谦顺着朱祁钰,安抚他:“陛下想让张永做司礼监掌印太监,便依您的,锦衣卫的提督太监也由陛下任命,臣没有意见。”
啪嚓!
朱祁钰把刀丢了,对于谦的让步很满意。
“好,就让金忠提督锦衣卫。”朱祁钰舒了口气,这下司礼监和锦衣卫都抓到手里了,再苟一段日子,皇权就要回到手里了!
“微臣遵旨!”于谦领旨。
陈循自然不敢反驳,他觉得亏了呀,司礼监又回到了皇帝的手中!
“掌印太监陛下定了,秉笔太监就按顺序递补吧。”
于谦不给皇帝反驳的机会,面无表情道:“陛下今夜也疲累了,明日还要早朝,商讨出征事宜,臣这就让于冕和于康入宫,臣等请告退!”
什么?
你在逗朕?
掌印太监给了朕,秉笔太监却要递补!不还是陈循的人吗?张永去了就当一个傀儡?
于谦看似退让一步,其实是开了张空头支票!
“少傅!”朱祁钰十分不满。
“请陛下休息!”于谦跪着,一动不动。
陈循满脸欣喜,于谦这手玩的漂亮啊,给了皇帝面子,又把司礼监攥在手里……
等等,司礼监是攥在六部的手里呢?还是内阁的手里呢?
阁部之争,也很激烈。
只因于谦这个怪胎,使得六部凌驾于内阁之上,而陈循孜孜不倦的,就是要把六部驯为走狗,内阁凌驾于九天之上!
他心里暗恼,自己亲手策划的局,却被于谦摘了桃子,司礼监落到了六部手中,于谦的权势又变大了。
“臣等请陛下休息!”陈循等人齐声高呼。
陈循不管司礼监落到谁的手里,反正绝对不能落在皇帝手里!
整个西暖阁,所有人都在跪求皇帝休息。
朱祁钰眸中杀机爆射:“好,朕安枕!朕安枕!你们都是大忠臣啊!”
“谢陛下恩准!臣等告退!”于谦叩首。
出了乾清宫,陈循向于谦行礼,感谢他救命之恩。
于谦却冷森森地盯着他:“若有下次,本官先清理门户!陛下永远是陛下,不容任何人僭越!”
陈循浑身一抖,本还和于谦对视,可慢慢垂下脑袋,低声说:“是。”
“哼!”
于谦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乾清宫,京营士卒随他离去。
陈循仍低眉垂首,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他惧怕于谦,这个有泼天大功傍身的于谦,可以说是朝堂中超然存在。
看他从出现,就能为皇帝翻盘;他能为皇帝翻盘,也能压住皇帝,这就看得出来。
这个人,给朝堂上带来巨大的压力,所有人都怕他,包括皇帝!
陈循慢慢抬起头,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泼天大功,是福,也是祸啊……”
等一下,自己那些家仆,带来的弓弩真消失了?
“首辅。”萧维祯扶住他。
陈循摆摆手,浑身都是血腥臭味,被凉风一吹,气味刺鼻,身上黏糊糊难受。
“您府上那些人……”萧维祯低声道。
陈循猛地看他一眼:“想什么呢?那些都是谋逆之人,该死!他们和我陈循没有任何关系!不许胡说!”
“是是是!”萧维祯眸中光芒一闪。
陈循甩开他的手,慢慢往宫门方向走去。
心累啊,陈党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内斗不断,真得感谢皇帝,要不是他疯狂蹦跶,陈党如何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凝聚力?
皇帝以为横冲直撞,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愚蠢!
王直掠过萧维祯时,冷哼了一声,萧维祯报以冷哼,两个人关系很差。
只有张軏,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于谦是忠还是奸呢?
……
“陛下!”常德公主被唤进来,跪下行礼。
“呵呵,你可真是朕的好姐姐啊,和朕姐弟情深啊!情深到要把朕从龙椅上拉下来!”朱祁钰眸中杀机迸射,朕杀不了陈循,还杀不了你常德?
常德吓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啊,究竟是谁进的谗言……”
“薛桓!”
常德像扼住脖子的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祁钰俯视着她:“听说你和张軏有染,朕都难以启齿!你好好的公主,有自己的夫婿,居然在外面找野男人!”
“那张軏是什么好东西吗?挨了一刀的家伙,满肚子阴谋诡计!”
“朕想把你许配给于冕,人家于谦都嫌弃!嫌弃你水姓杨花!”
常德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回复。
“好了,朕也不数落你了,你毕竟是朕的亲姐姐,朕能杀了薛桓,总不能杀了你!和朕的外甥们吧?”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西暖阁里血腥味扑鼻,他待的也不舒服:“朕给你个机会,告诉朕,你是怎么和宫中联络的?又是怎么联络太上皇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朕!”
他给许感使个眼色,让把曹吉祥带过来。
他不信常德的话,也不信曹吉祥的话,两个人对照一下,便知真假。
常德抿着嘴角不肯说话。
这边是皇帝,那边是她的母亲和亲弟弟,让她如何说?
“把朕的两个外甥宣来。”朱祁钰淡淡道。
常德猛地打了个寒颤:“陛下不要啊!他们都是您的亲人啊!”
“你也是朕的亲人!”
朱祁钰暴怒:“可你做了什么混账事?”
“朕是如何对你的?你家人的?你忘了?薛桓是个什么东西!朕处处提拔他、重用他,你家得了多少赏赐?朕恨不得把内帑掏空了,都给你家送去!”
“你的公主府,是所有公主当中最豪华的,为什么?因为你是朕的亲姐姐!”
“可你呢?狼心狗肺!伙同太上皇,造朕的反!吃里扒外!”
“朕凌迟了薛桓!没把你凌迟了,已经看在是先帝的份上了!”
“常德!你不要逼朕!”
“朕不杀你,但能当着你的面,把你的两个孩子凌迟了!”
“他们可不姓朱!”
常德浑身一颤,身体不停地颤抖。
“陛下开恩啊,陛下开恩啊!”一向骄横的常德公主服软了,她也听说了,最近皇帝发疯了,杀了好多大臣,如今又把薛桓给杀了,她真的害怕了。
“说!”
常德眼中含泪,只能把她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最让朱祁钰担心的,是火器。
朱祁镇夺门时用的火器,是从军器局流出来的?还是神机营呢?
曹吉祥进来跪在角落。
“是你把张軏推荐给太上皇呢?”朱祁钰气坏了,原来最大的奸细是自家人啊!
真是好姐姐啊,为了亲弟弟造反,把丈夫和情人都拉进来了,真的伟大啊!而造反的对象,是她另一个弟弟!
“英国公一脉本就是太上皇死忠,只是张軏并不看好太上皇,是臣妾说动了他,他才愿意帮太上皇出谋划策。”常德弱弱道。
就是说,当初张輗和张軏兄弟有分歧,张輗愿意支持太上皇,张軏则保持中立,是因为常德公主,才站到朱祁镇那边。
“那是哪年的事?”
“景泰二年!”
朱祁钰气恼:“景泰二年,你就和张軏搞一起去了?你还要不要脸?”
常德弱弱道:“正统十三年,我们就在一起了……”
“先帝要是知道,就该把你浸猪笼!”
朱祁钰懒得说这个不守妇道的皇姐了:“那两个孩子是张軏的?还是薛桓的啊?”
常德不吱声,她也不知道。
难怪薛桓在外面花天酒地,原来头顶这么大一顶帽子啊,心里好受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