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您是想独吞我孔家千年积蓄啊!
刚才还只想要一城的财货呢,转眼就要全吞了?
您究竟是皇帝,还是土匪啊!
“放心,朕会派京营守卫曲阜的,你们缺什么用什么,随时回来取,朕只是说,让你们尽快搬去四平城。”
“你们的家资,朕可不会惦记,朕又不是强盗!”
朱祁钰笑道:“便这样定了,朕下旨催促李贤,快速跟女真人谈判,再征召民夫快速建城,中枢则催天下文人掏钱建城。”
等我们去了,四平城估计地基都没打完,到时候可真就风餐露宿了!
应了他的话了,孔家人不怕吃苦,这回可真吃苦了。
至于孔家的千年家财,怎么带走呢?
孔弘绪想拒绝。
但皇帝的眼神吓人,只能闷声谢恩。
离开朝堂,再慢慢想办法,他就不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孔家有多是钱。
“你打发人回去告诉一声,你留在京城,先完婚,婚事成了后,直接去四平城便好。”
朱祁钰挥挥手:“好了,下去吧。”
走出奉天殿时,孔弘绪脑袋都是懵懵的。
见他走远了。
叶盛率先道:“陛下,您强迁北孔,恐怕会引起天下文人反噬。”
“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何反噬?”
朱祁钰冷笑:“叶爱卿,你担心得太多了,朕相信,天下人都会振奋的!”
“朕亲自写邸报,发至天下。”
“朕相信,天下人看到朕的邸报后,都会弹冠相庆的,然后天下文人给朕上书,赞朕是千古仁君!”
朱祁钰忍俊不禁,竟哈哈大笑起来。
朝臣都是懵懵的,皇帝还有什么损招?快快说来!
“陛下,您选的四平城,实在过于危险,老臣估计,恐怕需要十万大军在侧,方能保证安全。”
胡濙说到正题了。
没错,可以吓唬吓唬孔弘绪,却绝对不能真弄死孔家人。
确实要建造一座大城,囤重兵守卫城池。
“十万大军,供养是个问题啊。”
“又在敌方的兵峰之下,随时都有战事,微臣担心士气低落。”
“到时候被女真、鞑靼攻破城池,可就一切糟糕了。”
于谦深表担忧:“陛下,不如在辽东,近山海关处选一城池,随时可开关将衍圣公全族接回关里。”
有两位重臣发言,群臣都觉得四平城太险,守城不易。
孔家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朕清楚,孔家不能出事。”
“天下人都看着呢,朕无非是跟孔弘绪说笑,逗他玩呢。”
朱祁钰斟酌着说:“若把辽东镇设在此,辽东后面空虚,等于说,设这四平城,就要多招募十万大军守城。”
“确实要花很多钱!”
“但你们想过没有,朕为何要一意孤行,将北孔迁居至此?”
“因为,大明不能丢了辽东!”
“将北孔迁居在此,朝堂必须守住辽东,辽东绝不可丢!也不敢丢!”
“诸卿,尔等皆知,大明都城,建于四敌之间,为了守卫北京城,朝堂每年花了多少银子在边军上啊!”
“大明每年入不敷出,就是因为边军实在太多。”
“如今军户制又都大不如前了,开中法也推行不下去了,财政一年比一年困难。”
“偏偏大明建都在此,边军不能裁撤!”
“朕只能将边境线外移,远远离开首都!”
“所以,朕把李贤派去辽东,就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你们看地图,若把女真剪除,朝鲜归附,那么辽东千里沃土,皆是大明领土!”
“辽东之兵,没有后顾之忧,便可西出,压制鞑靼。”
“辽东镇、蓟州镇、宣镇,便可北出,迎战鞑靼!”
“等朕收了漠北,这京城便是天下正中之地,便无须如此多的边军,作为财政负担了。”
“这大明的国祚,才能延续下去!”
“朕没有危言耸听,张凤,你说说,这每年户部有多少盈余?”朱祁钰看向张凤。
张凤摇摇头,哪有盈余啊,不亏损就不错了。
“看吧,若不必负担如此多的边军,你再算算,会有多少盈余?”朱祁钰又问。
“多达千万两银子!”张凤照实说。
朝堂上下倒吸口冷气,难怪太祖、太宗时,户部年年盈余,宣宗时便开始亏损,如今越亏越多,已经积重难返。
“所以,朕迁居北孔,不是折腾人,而是宣告天下,朝堂守住辽东之决心!”
朱祁钰站起来:“经营辽东,朕打算先收朝鲜,拿下女真的后路,再慢慢怀柔,汉化女真,让女真为朕所用,做朕的枪,指向鞑靼。”
“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壮大女真,安史之乱近在眼前。”
于谦的意思是,要用银子武装汉人,不能用自己的钱武装女真人,等女真人壮大后,就会立刻露出獠牙,撕咬汉人。
“太保,到时候,朕让你亲自领军!”
“朕说过,不怕你功高盖主,你放心大胆去做!”
“这次去了山东,不必有任何忌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拦你便杀谁!”
“朕给你撑腰!”
“朕要看到一个朗朗乾坤的山东!”
“那些匪类,不必全杀了,全都押送辽东,去建造四平城,然后留在四平,丰盈四平人口。”
果然!
皇帝就是用土匪,填充新城人口!
孔家人也倒霉,内有土匪,外有敌酋,宫里还不信任他,这要是被攻破了城池,他们被女真人掳走,万一再受女真人所封,封了衍圣公。
那奉天殿坐着的这位,会不会把天下姓孔的都杀掉?
真有可能。
“太保,即日便出发!”
朱祁钰又一脚,把于谦踢走了。
“微臣领旨!”于谦也很郁闷,皇帝的招数,一招连着一招,应接不暇。
离京便离京,他正好攥住团营。
省得全被皇帝拿走。
以前他太傻,想做圣人,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只想将清白留在这人间。
如今,兵权在手,谁也别想抢走。
“退朝吧,太保留下。”
等所有人散去,朱祁钰走下丹陛,低声道:“太保,等孔家迁走,孔家的家财,你带兵保护起来,朕会派厂卫去查抄的。”
“陛下,您这样会和孔家彻底决裂的?”于谦皱眉,认为皇帝这般做太不坦荡。
看于谦又犯傻了。
“还没决裂吗?今天消息传出去,指不定多少读书人骂朕呢!”
朱祁钰笑道:“朕想收了朝鲜、收复辽东,总要花钱的。”
“孔家将千年家财埋在地下,无非是看着,没什么用,放到朕的手里,朕能让辽东万里荒芜,变成万里沃土,能让朝鲜,成为大明版图!”
“太保,收复辽东、朝鲜,朕还派你去挂帅,届时,朕将辽东镇、蓟州镇、宣镇兵力,全都给你用。”
第一次,和于谦谈话,要许诺于谦好处了。
于谦却不吐口。
“收复了辽东,便做国公吧。”
以前的于谦,认为勋贵是臭不可闻的屎坑,如今,却想说真香。
“京营朕也不折腾了,你想带走多少,一并带走吧。”朱祁钰又退让一步。
于谦恭恭敬敬一礼:“陛下,孔家绝不能死!”
“朕清楚,朕就逗逗孔弘绪,没看朕一下都没打他吗?换做别人,尸体都凉了。”
朱祁钰明白,孔家这杆旗,维护的是皇族。
若真倒了,他这皇帝的法统会不稳。
“四平城绝对不能被攻破,请陛下让总兵曹义,移镇四平城,率重兵拱卫四平城。”于谦叮嘱。
“朕清楚。”
于谦跪在地上:“微臣先平山东,山东平定后,便去辽东,请陛下赐微臣天子剑,给微臣权宜之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朱祁钰要。
“赐!”
朱祁钰扶起他来,抓着他的手:“太保,还是那句话,谁敢戳你脊梁骨,朕就让他九族去死!”
“你是大明的英雄,是朕的肱骨,无论你听到什么谣言,都记住一句话,朕信你!”
“微臣谢陛下天恩!”于谦跪拜。
回乾清宫的路上。
朱祁钰目光闪烁,于谦带兵在外,又没有掣肘,必须得安他的心。
之前把勋臣统统派去,军中派系众多,于谦不敢造次。
这一次,他带走的京营,很多兵卒因为整编对朕不满,倘若被于谦鼓动,万一造反了呢?
“怀恩,你说这天下,谁能制衡得了太保呢?”朱祁钰把头从窗户中探出来,问跟在左右的怀恩。
“皇爷。”
“除了朕呢?”
怀恩小心翼翼道:“于康。”
有眼光,和朕想一起去了。
朕不断加封于康,不就想用他制衡于谦吗?
“齐卓,你跟着太保出京,做提督太监,再从厂卫、缇骑、都知监中挑些可靠的,随军。”
至于文臣。
朱祁钰嘴角翘起:“让胡豅随军,嗯,加封胡豅为军机处行走,随太保出京。”
“再传旨,让岳正随军。”
岳正在内阁里面资格不足,可到了地方,那就是宰辅重臣,而太监齐卓,是皇帝轿夫出身,胡豅则是胡濙的亲儿子。
这样的组合,哪怕于谦真有不该有的心思,也得息了。
“怀恩,对出京的京营兵丁,将所有纪录,送到朕手里。”朱祁钰还要堵上黄袍加身的一幕。
“奴婢遵旨。”
进了勤政殿,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疏。
“今天怎么这么多?”朱祁钰一阵头大。
从胡濙执政后,每日往宫中送来海量的奏疏,虽然经过了军机处的不断精简,但送到勤政殿的奏章,越来越多!
看这架势,是要把朕累死啊!
“回皇爷的话,都是内阁送来的。”费宠小心翼翼道。
怕是十个时辰也批不完啊。
“以前没有这么多事啊!”朱祁钰坐在椅子上,打开贴黄来看。
“回皇爷,内阁说了,是您要求天下百官多做实事,并且事无巨细地禀报中枢,所以奏章变多了。”费宠回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罢了,看吧。”
皇权就体现在奏章上,若不看奏章,怎么知道天下大事?
通过批阅奏章,掌控天下。
胡濙是在逼他,将皇权分给内阁。
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奏章,送到宫中来,早晚把他累死。
朱祁钰已经头疼了,快速阅览,朱笔笔走龙蛇。
“宣张永过来,朕有话问他。”
看了一会,便放下朱笔,看向冯孝:“把邸报拿过来,朕看看。”
他打算办报!
把舆论权攥在手心里。
以前,舆论权在天下文人的手中,想骂谁便骂谁,尤其是皇帝、朝臣,都是他们喷的对象。
但那些都在小圈子内流通,比如诗会上。
他要办一个让天下人都能看到、都能看得懂的邸报。
“皇爷,锦衣卫有密奏传来。”谷有之小心翼翼将密奏放在桌上。
昨天被皇帝教训一顿,他息了不该有的心思,谨慎伺候。
朱祁钰伸手,谷有之递过来。
展开一看。
孔弘绪出宫,便长袖善舞,拜访了很多人,然后京中舆论发酵,无数文人反对迁移孔家。
倒是国子监还算消停,监生们没有来跪门哭诉。
但是,有一批民间文人,纠集起来,准备跑到西华门前哭门。
“锦衣卫做的不错。”
朱祁钰很满意,两次哭门,都打个朱祁钰措手不及。
如今,有厂卫两只眼睛在,京中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国子监的监生当然不敢来了。
这段日子,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把他们考疯了。
以前读书是陶冶情操。
现在看见圣贤书就想吐。
哭个屁门啊,他们就想去孔圣老家去哭门,求求您老了,别让圣贤书折磨我们了!
“金忠做的不错,告诉金忠,多多吸纳女人入锦衣卫。”
朱祁钰忽然想起来:“对了,宣镇的俘虏,押送到京了吗?”
于谦在宣府城外,抓到了不少瓦剌权贵的家眷。
“回皇爷的话,快要到京城了。”冯孝回禀。
“嗯,女的都打入教坊司,男的留在宫中做苦力。”
朱祁钰道:“让金忠去这些俘虏中,挑些机灵的,培养成锦衣卫,日后有大用。”
“奴婢遵旨!”冯孝心领神会。
皇爷是想训练奸细,日后深入漠北,这些人就是眼睛。
“尤其那些女人,都有大用,别祸害死了。”朱祁钰知道,被押解入京的路上,指不定经历过什么事了呢。
“山西的商贾人家,也都按此例。”
“尤其那些女人,告诉押解的官军,不许乱动,更不许她们死了。”
“全都送去厂卫。”
朱祁钰幽幽道:“青.楼也快营业了,一切都快进入正轨了。”
他要让天下百官的妻妾,都是他的暗探。
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爷,金公公还在等着您回话呢!”谷有之问。
“去,让锦衣卫动起来,把他掌握的情况,挨个抓人,问问他们,为何唾骂孔圣人?”
“然后把他们八光了,装进囚车里,游街!”
“在他们身上,写上辱骂孔圣人的话!越坏越好。”
“再安排些百姓,拿烂白菜、臭鸡蛋,往他们身上打。”
“告诉陈询,等这些败类游街之后,就让国子监的监生们,去骂他们。”
“做完了这些,勒令他们自杀。”
“在尸体上,多写点字,再把他们的尸体送回家,尸体不许穿衣服,让他们家人好自为之。”
“然后锦衣卫再去抓人,看看京中谁敢辱骂孔圣人,辱骂孔圣人,都按照这个流程办。”
嘶!
谷有之倒吸一口冷气,皇爷的心啊,是真狠啊!
不过,这样走一波之后,京畿的文人真的会消停了。
“皇爷,京中这般做了,那么其他省份的呢?”谷有之小心翼翼问。
“笨啊,把锦衣卫撒出去,每个城池都做一遍,多杀些人,没用的人,留着干什么?”
朱祁钰打个哈欠:“然后让当地官员,纠集本地文人墨客,多写些歌功颂德的话,统统呈上来。”
“至于那些不听话的,一身酸气、一身傻气的,统统送去四平城,朝圣吧。”
“还用朕教你吗?”朱祁钰忽然看了眼谷有之。
谷有之吓得跪在地上:“奴婢明白了!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去办,端午节上,天下诸王入京,朕要看到天下文人呈上来的文章,朕可不想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
“告诉金忠,谁让朕丢了面子,朕就先摘了他金忠的脑袋!”
“让他金忠掂量着办吧。”
“再勒令天下读书人,每年都去圣地朝圣,走个几年,心也就淡了。”
朱祁钰闭上眼睛,有点乏了。
“皇爷,奴婢转告金公公,让他亲自去请南孔献上锦绣文章!”谷有之倒是会拍马屁。
“照办吧。”
大明对读书人太仁慈了!
让你们说话,是法外开恩!
既然你们不想要说话的权力,就收回来吧。
“冯孝,记下来,今年会试的策论,就用北孔迁居做策论,朕想看看,读书人的人心在谁身上!”
朱祁钰撇嘴冷笑:“若在一个死人身上,就让他们去作伴吧,没有存在的价值。”
那个死人,说的就是孔子。
冯孝肝胆俱寒。
如今的皇帝,完全把天下当成他的私产,将天下人当做他的玩物。
这才是真正的皇帝!
太祖、太宗时,便是如此!
“皇爷,您就不担心失了天下人心?”冯孝本来不想接茬,但又怕皇帝挑理,硬着头皮问。
“天下人心?谁的心?文人的心?还是士绅的心啊?”
朱祁钰冷笑:“都是狗屁,人心趋利,谁给利益便认谁做主人罢了。”
“你信不信?朕今天宣布,朝臣必须由太监担任,明天,朝堂上所有人都会阉.割,然后忍着疼站在朝堂上。”
“没有一个人敢说朕的不是,你信不信!”
“他们,都是权力的俘虏罢了。”
“只要朕能给他们权力,朕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莫说杀几个文人,就算把天下文人杀光了,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文人冒头的,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最没用的,恰恰也是人。”
“不然你说天下人为何要读圣贤书?没有科举之前,为何没人读书呢?你认为,天下人真就那么爱读书吗?”
“不过是为了追求权力罢了。”
“好了,把旨意传下去吧。”
朱祁钰满脸不屑。
他一手兵权,一手银子,就能稳如泰山。
若没了一样,他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个橡皮章罢了,他从无到有,各种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皇爷,张公公到了。”
张永进来,跪拜行礼。
“司礼监都搬完了?”朱祁钰见他来得这么快,估计是搬完了。
“回皇爷的话,全部搬完了。”
朱祁钰微微颔首:“这段日子,朕冷落了司礼监,你这大珰的地位,也急转直下啊。”
“奴婢不敢。”张永赶紧表忠心。
朱祁钰摆摆手:“朕打算将批红的权力,交给司礼监。”
“你批红完毕,将奏章送过来,由军机处盖印后,方可还给内阁,再通行天下。”
“朕每天都要过目。”
朱祁钰要给自己减负,他一个人,实在批阅不完太多奏章。
再批下去,他非累死不可。
但也绝对不把权力分给内阁。
他让司礼监和内阁制衡,将批好的奏章,呈上来,让他阅览,阅览之后由军机处加印。
等于说,用军机处,抓住内阁和司礼监。
这些奏章,可看可不看,但加印的权力在他手里。
“奴婢遵旨!”张永喜出望外,皇爷终于启用他了。
“起来吧。”
朱祁钰认真道:“张永,朕让你做这大珰,是信你,你可不能被别人拉拢走了,回来捅朕的刀子啊。”
张永刚站起来,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绝对不敢,奴婢的命都是您的,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起来。”
“朕只是提醒你。”
朱祁钰道:“再传旨军机处,批阅好的奏章,重新贴黄,贴黄字数不能超过十个字,送到朕的手里,朕每日要看。”
这道旨意,可难死了军机处。
很多奏章洋洋万言,怎么精简成十个字?
而且,陛下不喜欢故弄玄虚,不能借古讽今,全都用白话写,就浓缩成十个字,简直太难了。
求订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