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到汗山去!把成吉思汗的帝陵给朕占了!”
“哈哈哈!”
朱祁钰激动。
朝臣也在激动。
四十年来,第一次大胜仗啊。
名垂青史的大胜仗。
十四万鞑靼精兵啊,于谦手上才多少人?十余万人。
以少胜多,打得漂亮!
“陛下,于太保之功,乃景泰朝第一!”胡濙沾了沾眼泪,他的儿子胡豅,在这一仗中崭露头角,他也与有荣焉。
“是,景泰朝第一!”
“他就是朕的中山王(徐达)!”
“老太傅,您亲自拟定重赏名单,一个都不要漏下,都是大明的有功之臣。”
“死去的也一定要重重恩赏。”
“是为朝堂死的,朕不能让他们寒心。”
“战殁者,允其一子荫官,从小旗开始。”
“活着的,统统升官。”
“老太傅您亲自拟定,阁部商量,然后递交到朕这里来。”
朱祁钰喜气洋洋。
奏章最后,于谦请罪,他擅自做主用缴获封赏。
“告诉于谦!”
“他出京时,朕就允他权宜之权!”
“他做的事,就是朕授权给他的,无须请罪,他也没罪!”
“那些缴获不必入官库,统统发下去,记录在案,减少解运的损耗。”
“不够的从解运中赏赐,一定不能薄待了功臣!”
“把这句话写进圣旨里,包括所有赏赐,必须写进圣旨里,让有功之臣看到,朕在中枢看着他们呢!”
“再告诉于谦,去了辽东好好打。”
“不必担心功高盖主。”
“朕准备好了王爵,在京中等他!给他庆功!”
封王!
他想让于谦变成勋臣魁首!
但是,一旦于谦封王,就不能出京征战了,他永远只能坐镇京中了。
再说了,于谦的功劳,还不够封王,追赠封王是够了的,想活着时候封王,还得再打几场这样漂亮的胜仗才行。
朱祁钰之所以这么说,是振奋人心。
他决定大力扶持军功集团,就要给人足够的甜头。
“陛下,于太保乃文臣,如何能封王?”胡濙立刻跪下。
于谦是文臣的顶梁柱。
绝不能被勋臣拉去。
皇帝的心思,他猜出几分,想用军功集团制衡文官集团,形成洪武朝的文武分治。
但陛下您就没想想,一旦封出去大批勋爵,以您的能力,能镇住这些人吗?
太祖何许人也?
手下文臣武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想杀谁便杀谁。
太宗又有多厉害?
他手下的武将,打仗水平可能都不如太宗皇帝爷儿仨。
您是以功封的,等军功集团做大,您是镇不住的。
等到时候,您还得想办法shā • rén。
可您杀武将,和杀文臣,可就不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文官不希望再出现武勋集团。
没看现在,能打仗的都是文官嘛。
胡豅、于康是要走科举的。
武勋衰落已成定局。
军功封爵的时代过去了,决不允许重现。
“哈哈哈,就算朕封他为王,他愿意吗?”
朱祁钰大笑:“朕封于谦王爵,于谦会自杀在大宁,哈哈哈!”
朝臣忍俊不禁。
奉天殿内雀跃无比。
“朕打算晋于康怀安侯,胡豅和顾荣、牛珍、塔尔古金封伯,诸卿意下如何?”朱祁钰问。
“陛下,于康虽有战功,但在战场上犯了罪,差点导致我军崩盘,老臣以为不赏不罚。”
王竑道:“胡豅怕是有科举之心,封爵并不适宜。”
“而牛珍、顾荣虽有战功,但仅凭一功便封爵,并不符合祖制。”
任谁都能看出来,皇帝迫切扶植军功集团。
“就是说,不封不赏喽?”朱祁钰眉毛拧起。
“陛下,胡豅要走科举的,封了爵位,就走不了科举了。”胡濙坚决反对给胡豅封爵。
他家是文官人家,绝不去当恶臭的勋爵。
“好,胡豅暂且不封。”
“于康虽然有过错,但于谦已经罚过了,他确实有大功。”
“先晋封怀安侯,但不赐世券。”
“塔尔、牛珍、顾荣皆封伯爵。”
“但都不赐世券。”
“世券可以再凭大功来挣。”
“塔尔古金赐名郑古塔,封乐安伯;顾荣封昌邑伯;牛珍封安丘伯。”
朱祁钰盖棺论定。
这伯爵封定了。
这一仗打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不赐下几个爵位?
千金买马骨。
论此战,灵魂是于谦,其他人只是借了于谦的光罢了,朕让他们单独领军,可都不是一军主将。
但朱祁钰硬给他们封爵,是告诉军中诸将,只要你们有战功,朕就给你们天大赏赐。
“臣等遵旨!”
胡濙叹息,皇帝太急了。
这一侯三伯,都不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下朝后,朱祁钰精神抖擞。
他把阁部重臣留下。
“陛下,现在不是往北推疆域的时候。”耿九畴苦笑。
皇帝盯着地图看个没完,还在蹲在地图前画线。
心思昭然若揭。
“怎么讲?”朱祁钰不抬头。
“陛下,边境推这么远,粮食如何解决?”耿九畴问。
“先坚持几年,过几年御米等普及了,便不必担心粮食问题了。”朱祁钰回道。
“等那时,咱们战线往北推也不迟啊。”
朱祁钰抬起头:“鞑靼十四万精兵啊,全都崩了!”
“于谦煞费苦心,战损十余万,难道就到此结束了?”
“不行,朕不甘心!”
“朕要土地!”
“让漠北人无处放牧!”
朱祁钰愤愤不平,坐在地图上:“朕就要往北推!把鞑靼人赶去西边!”
他像个生气的孩子。
没错。
于谦确实打崩了鞑靼。
但是,草原上的财富,只会白白便宜瓦剌、兀良哈、女真部等等,唯独大明吃不到。
可大明才是这一战的功臣。
却连战利品都收割不到。
朱祁钰心里憋屈。
胡濙苦笑:“中原王朝向来如此,咱们没法在漠北立足。”
“大唐如何立足的?”朱祁钰义愤难平。
冯孝叮嘱他地上凉,朱祁钰才站起来。
“回陛下,盛唐用胡人控制漠北,自然疆域辽阔。”
“但正因为大唐由盛转衰,胡人不听中原王朝将令,才有了安史之乱。”
胡濙苦笑道:“我大明虽然疆域远不如盛唐。”
“但两京十三省,皆是我大明直属之地,我朝堂政令畅通无阻。”
“这才是汉人的核心。”
朱祁钰愤恨。
于谦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战果却便宜异族。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
“如何才能在漠北立足?”朱祁钰咬着牙问。
“粮食,只要有充足的粮食,漠北就是咱们的家园。”
胡濙认真道:“天下地盘皆是如此,只要能生产粮食,都可成为我大明领土。”
“那御米……”
朱祁钰话没说完,就被胡濙打断:“陛下,御米刚刚栽种,还不知道成果如何。”
“就算真如您所说,推广起码需要两三年。”
“真的普及需要十年以上。”
“咱们扎根漠北,每年巨大的消耗,比打一仗还要头疼。”
朱祁钰不听他啰嗦,气恼地看向群臣:“薛希琏,你怎么看?”
“老臣赞同老太傅所言,漠北好打不好守,又一片平原,就算构建城池,也无法阻挡骑兵冲锋。”
薛希琏实话实说。
叶盛、王复等人都说不能推边境。
“他娘的!”
朱祁钰气坏了:“那咱们就将胜果拱手让人?”
“朕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啊,咱们死了这么多人,打赢了天大的胜仗,彪炳史册的战功。”
“结果却什么也得不到,朕觉得太憋屈了!”
群臣躬身。
这是没办法的事,太宗皇帝打崩了兀良哈,这才给了瓦剌、鞑靼崛起的空间。
自古中原王朝皆是如此。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