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权贵为了厨子打出狗脑子?
足见厨子是能登大雅之堂的。
“光禄寺!”
范青立刻锁定。
“如果是厨子,在各个部门里面打点。”
“就能一路畅通。”
“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没人举报,外加有人打点。”
“他们就能安之若素,生活在京中,没人发现。”
范青面露思索:“那么他们调包出来的军械,怎么运出京的呢?谁负责销售呢?”
“陈总兵说,军械的油水,勋臣都收到了。”
“以前是罪人王骥负责。”
“王骥是走的那条线呢?”
范青咬着毛笔头,双手托着后脑,后仰着半躺着,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
早晨太阳刚刚出来,一点都不晒。
“驿递系统!”
“对!”
“王骥一定不会走私的,他会堂而皇之的用驿递系统,走官线,把军械运出国境。”
“就是说,边将也参与了。”
“能在军将中,有如此大威望的人……”
范青忽然浑身冷汗。
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能调动全国军将,又分成很多份,给勋臣、太监送礼,做到公平的。
英国公府!
范青翻身爬起来:“那么现在这条线,一定还是王骥用的老线!”
“难怪查不出来呢!”
“就在驿递系统中!”
吱嘎!吱嘎!
城门缓缓开启。
城门口,人流拥挤,一切如常。
范青站起来,扑扑屁股,把所有证据收集起来,匆匆入城。
曹吉祥也收到情报,城门开启。
他就知道,该收队了。
应该是全城,能查的都查了,没发现私兵。
所以,城门开启。
汤太妃乘坐马车入宫。
迎面撞上从皇宫中走出来的宗室们,一个个蔫头耷拉脑袋,人都废了。
辅国将军以下的宗室,都要被摘掉字,然后贬为庶人。
打散了,分到全国各地去,种田、经商都可以。
但是,这些人不会被分到云贵等地,中枢担心有心人会利用他们造反。
反而会更多的送去漠北、东北。
一来,他们去了漠北,得靠中枢供养才能存活。
二来,漠北确人,连宗室都去了漠北,普通百姓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汤太妃的马车抵达宫门前。
她亲眼看到孙子朱邃坎被巡捕营的人带走。
她不想去看。
请旨觐见。
朱祁钰正在小寐。
胡濙和于谦入宫觐见。
朱祁钰爬起来,喝了口茶,活动活动身体:“宣进来吧。”
“陛下!”
胡濙先磕头行礼,立刻道:“陛下为何要令宗室参政议政?”
“老太傅,朕要收回亲王爵,自然要给些好处的。”
“那也不能放开这个口子!”
胡濙急了。
于谦也跪在地上:“陛下,太宗皇帝靖难何其艰难,仁宣二帝守业有成,传到您的手上,祖宗基业不容易啊!”
“朕知道。”朱祁钰打着哈欠。
“陛下!”
于谦急了:“虽把诸王禁锢在京中,可丁全狼子野心,竟敢豢养五百死士。”
“您想过没有,万一哪个宗室学唐明皇,入宫造反,会怎么样?”
朱祁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邢国公和太傅,有什么意见?”
“收回成命!”
胡濙厉喝道:“国朝供养他们上百年,难道还不够吗?”
“收回亲王爵那又如何?”
“只要他们立下功劳,自然可以重获亲王爵位!”
于谦点头。
朱祁钰就知道,会遭到朝臣强烈反对。
不止皇帝防着诸王。
朝臣何尝不防着他们呢。
“等朕收回亲王爵,再将他们逐出去便是。”朱祁钰淡淡道。
“陛下出尔反尔,有累名声。”
胡濙咬牙道:“明日早朝上,老臣愿意以死相逼,罪责老臣来承担,请陛下允准!”
胡濙忽然来表忠心。
是和石璞扯皮那事吧?
担心朕用石璞,和他狗咬狗?
“老太傅爱国之心,朕深有体会。”
朱祁钰算答应了:“邢国公,三万河南军,可能镇住京师宵小?”
“微臣敢保证,能!”于谦道。
“好!”
朱祁钰幽幽道:“那朕就打开宫门,恢复正常了。”
于谦和胡濙磕头。
胡濙还要说安置宗室的事情,朱祁钰可不想说了,他想睡一会。
“两位卿家都累了一夜了,就在宫中偏殿歇息几个时辰,再回去处置公务吧。”
这是皇帝的厚爱。
“臣等谢陛下天恩!”他们磕头出去。
朱祁钰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闪烁。
“皇爷,范青在偏殿等候。”冯孝回禀。
“宣进来。”
范青快速入殿,行礼后,将所有一切,据实禀报。
“这是你想到的?”朱祁钰问。
“微臣揣测天心,请陛下责罚!”范青以额点地。
“你想的没错。”
“朕确实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忙到了今天早晨,朕才想起来,朕的目的!”
“被人耍了!”
朱祁钰叹了口气:“范青,你很不错,能想到朕的前面。”
“微臣不敢受陛下夸赞。”
范青立刻磕头:“但这些都是微臣的分析,没有证据。”
“把人抓了,审一审,不就有证据了吗?”
朱祁钰沉吟。
他几乎可以确定,操纵科举舞弊案的那伙人,和试图祸乱京中的是同一批人。
然后,他们用军械案,掩盖他们的行踪。
“范青,朕给你圣旨,去抓张忠一脉,原英国公一脉,俱可逮捕、审讯,不惜一切代价,朕要知道真相。”
“微臣遵旨!”
范青知道,自己赌对了。
皇帝想彻底倒掉英国公府。
并且,要彻底清除掉英国公府在勋臣中的势力。
以前国朝有两个国公,勋臣中有两个山头,但皇帝都讨厌。
现在于谦获封国公,英国公府就彻底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等再封胡濙为国公,成国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范青,你和逯杲的功劳,朕会记得的。”
打发走范青。
“冯孝,宫中得到多少财货?”朱祁钰问。
“回皇爷,运了一晚上了,还在运,粗略估计,要运个十天以上。”
冯孝十分开心。
还是商贾家中巨富。
这搜刮一波,赶上国朝十年盈利了。
实在是容易。
“西厂动起来了吗?”朱祁钰问。
冯孝立刻明白:“回皇爷,已经动起来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朱祁钰缓缓点头:“珠宝字画往宫中运,银子存入票号,银票拿回宫中便可。”
“奴婢遵旨!”冯孝磕头。
“吩咐下去,差不多该收手了。”
“被抓起来的商贾,要细审,没问题的就放走,家产归还,不要把事情做绝。”
“有问题的就充边,热河缺人。”
“京中有罪的,全都充入热河。”
“厂卫无故shā • rén的,该偿命就偿命,让西厂去办吧。”
朱祁钰十分疲累:“朕再眯一会。”
“皇爷,汤太妃在宫门口等待,请求入宫觐见。”
冯孝不得不说。
因为汤太妃站在宫门口,实在扎眼,容易给皇爷惹出不恭敬长辈的闲话。
“她来干什么?庆王不是没死吗?”
朱祁钰十分不爽。
“皇爷,巡捕营来报,说巡捕营抓了庆王世子。”冯孝小心回禀
“她孙子被抓,就得来烦朕!”
朱祁钰吐出口浊气,愤愤道:“宣进来!”
而在宫外。
西厂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郑有义一直在苦训西厂番子,还从锦衣卫、东厂、巡捕营借来教官,特训西厂。
他挑人,只挑聪明人。
蠢的不要。
甚至还吸纳了一批秀才,进入西厂。
作为西厂厂公,郑有义也不像舒良那样张扬。
他很低调。
低调到所有人都忘记了,京中还有西厂的存在。
昨天夜里,皇帝传旨令西厂出宫。
但是,到现在,都没人见过西厂的人。
郑有义却出现在巡捕营里。
“郑厂公,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兄弟这里做客啊?”曹吉祥笑容可掬。
郑有义可是皇爷的心腹。
他也要巴结的。
郑有义笑了笑:“不敢受曹营督的礼。”
“本公此来,乃是公干。”
“请营督行个方便!”
他很客气。
但又不容拒绝。
曹吉祥立刻意识到什么:“可是……”
“营督,叙旧要等公干之后,本公是办皇差的,不能让皇爷老人家着急。”
曹吉祥只能令其请便。
汤序正在审讯庆王世子朱邃坎。
他心情极佳,昨天晚上可发了大财了。
白花花的银子啊,全都进了口袋。
他看了百王府里面建的园林,他也想在自己宅子里,建几个园子,也修得金碧辉煌的,不比王府差,这回就有钱建了。
“说不说!”
汤序使劲抽朱邃坎。
啪啪啪!
朱邃坎哪里受过这个罪啊,但现在浑身都是伤。
进了巡捕营,管你是什么王公贵族,进来就都是罪犯!
都别想好!
刚进来时候,朱邃坎哭啊。
但哭了几个时辰,眼泪哭干了。
弄得全身是伤,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甚至,说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狱门被打开。
汤序不耐烦的回眸:“老子审讯呢,什么事?”
“汤副指挥使在忙呢?”郑有义声音不阴不阳。
“你他娘的是……谁……”
诏狱里没有光线,他没看轻。
可当看轻郑有义的脸,直接嘴瓢了。
立刻赔笑道:“原来是郑厂公,下官正在办案,没有看清您,请厂公莫怪。”
“不怪。”
郑有义笑眯眯地,点了点满身是血的朱邃坎,问道:“这是谁呀?”
“庆王世子,和宁王谋反牵连很深,正在审呢。”汤序回答。
郑有义表示知道:“汤副指挥使,可否方便,换个地方说话?”
“方便,方便。”
汤序擦了擦手,直接走出来审讯室。
结果被西厂两个番子按住。
“郑厂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汤序急了。
“这应该问自己啊,汤副指挥使,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了?”
郑有义伸手,有番子送上一本小册子。
他翻开来,借着光亮,念:“昨晚亥时一刻,你在晋商康家,私自拿了七万两银票,亥时三刻,你在刘家,私吞了三万两银票……”
每一个时间段。
拿了多少,全都被纪录。
林林总总,念了半盏茶的功夫。
汤序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还有本公继续念吗?”
郑有义嗤笑两声:“拿了多少,本公这里都有账。”
“你,你在我身边安插探子?”汤序难以置信。
其实,从西厂建立开始。
没有人知道西厂到底是干什么的。
都以为,西厂就是东厂,也是为了缉拿人犯的。
可是,西厂第一次亮相。
竟是自查!
西厂是用来监督厂卫的!
“这是西厂的职责。”
“兄弟们,动手!”
郑有义淡淡道:“昨晚伸手的人,全都抓起来,押入西厂诏狱!”
汤序整个人都傻了。
前一刻,他还在诏狱里面审讯别人的。
转眼,他就被丢入诏狱,被人审讯了。
“营督,营督救我啊!”
汤序崩溃,大吼大叫。
巡捕营很多营丁,都被抓走。
曹吉祥赶紧迎上来:“兄弟,能不能高抬贵手则个。”
“本督想办法,把贪的钱全都补上。”
“本督再去宫中,向皇爷求情,能不能抬抬手。”
“都是一家人,别把事情做绝,成吗?”
他也没想到,汤序竟然贪了这么多!
那么厚的册子!
少说百万两!
都提醒过他了,这是皇爷的钱,你也敢拿?
你有命拿,有命花吗!
但汤序是他铁杆,他必须要保的。
问题是巡捕营的营丁,都拿了一些,确实,拿了多一些,但全都被抓走了。
巡捕营还怎么正常运转?
郑有义也够绝的。
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我们巡捕营干什么!
拿我们巡捕营好欺负是不是?
“曹营督,都是办皇差的,你也能理解。”
“兄弟要是稍微抬抬手,兄弟的脑袋,也保不住啊!”
郑有义压低声音道:“只要你能求皇爷宽恕,兄弟这里都好说。”
这不废话嘛!
西厂设立,就是为了自查。
皇帝能轻易放下?
别以为厂卫就没人管制了!
“这是卸磨杀驴啊,以后还会有人真心卖命吗?”曹吉祥喃喃自语。
可他从未想过,这些人哪个真心卖命了?
不都是为了贪更多的银子,为了更高的权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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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