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忠颔首:“看得出来,费家主颇为通情达理,这样吧,给本督一千两金子,此事到此结束。”
“什么?”
费鹤瞪圆眼睛:“大人,一千两?金子?”
“你费家盘踞吉安府,已有千年,区区一千两金子,对你费家来说,还是钱吗?”
金忠笑道:“本督也不为难你,若是不愿意,等着吉安卫所的兵卒来了,怕是还要破费一番啊,每个兵卒都得给打点啊。”
狗太监,就知道敲诈勒索!
费鹤阴鸷地挑了金忠一眼,今天来的要不是锦衣卫提督太监,谁都别想走出我费府!
这吉安府,是我费氏的!
不是朝廷的!
“大人,能不能折成银两,学生家里实在没有这么多金子。”
费鹤很明白,若是直接答应金忠,金忠还会继续敲诈。
就变相压价。
“那你怎么不折换成宝钞呢?”
“还方便本督带走呢?”
“而且,你们费府还不用损失一金一银,多美的好事啊!”
啪!
金忠一个耳光甩过去:“本督是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想要吗?”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费鹤惊恐,因为金忠的刀,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去取!去取!”
费鹤只想自己活得舒坦,他不想管费氏百年存亡,跟他没关系,只要自己活得快乐就够了。
啪!
金忠用刀背拍费鹤的脸,直接把脸拍肿了:“你刚才不是说,家中没有吗?”
“大人,家中确实没有,但费家支脉中可能有存着的祖传黄金,只能拿着银子跟他家兑换,我家吃点亏而已。”
金忠一听,就知道这是骗人的鬼话。
心里纳闷,这费家怎么这么富啊?
他家也没有朝中大员,倒是有些官员在地方任职,这也太有钱了。
“大人,能不能让学生死个明白,我费家何处得罪您了?”费鹤捂着剧痛的脸颊。
“真想死个明白?”
金忠挪开刀锋,竖起一根手指头:“那就先说公事。”
“陛下下旨,令天下士绅拆分出一支,移民去湖广,你家做到了吗?”
一听这事。
费鹤苦笑:“大人啊,我费氏对大明是忠心耿耿,陛下有圣旨,我费氏自然奋勇争先,报陛下之皇恩。”
“但我家族势力庞大,让谁迁走,他家都不愿意啊,还跟我这个家主闹呢。”
“这件事学生已经上报给江西督抚马大人了,求马大人强迁一支,学生作为费氏族长,双手赞成。”
这不还是没迁吗?
都是借口。
金忠冷笑:“本督看你这一支就合适,去湖北吧。”
“啊?”
费鹤赶紧摇头:“不行啊大人,学生这一支是费氏家主,您迁走别的支脉,学生必然双手支持,我这一支不行啊。”
“本督就看你顺眼,你去湖北吧。”
费鹤还要辩驳。
但金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费鹤哽咽哭泣:“求大人能不能高抬贵手,换一支走?”
“能啊,一千两金子。”
费鹤被这价格吓到了。
他去哪弄这么多金子呀!
“这只是第一件事。”
金忠道:“费先生,您这庐陵费氏,可不简单呀,本督仔细打听才知道,你家和宁王还有联姻,藏得真够深的呀。”
费鹤张大嘴巴。
刚刚传来消息,宁王造反,已经被斩首了。
和宁王有关联的人,都有罪。
“这……”费鹤想辩驳,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越说错的越多。
他家还和靖江王联姻了呢。
朝廷迁居诸王亲戚,他家上下贿赂,把他家名字勾掉了。
这要是查出来!
整个费家都没了!
“怎么不解释了?”金忠笑眯眯问。
费鹤立刻磕头:“那是东山费氏之事,求大人秉公执法,和我梅林费氏没有关系!”
“一笔写不出两个费字,费先生狡辩的水平不高呀。”
金忠叹了口气,伸出第三根手指头:“这还不算什么。”
“本督来此,还有第三件事。”
“你家是宁王姻亲,为何没有入京呢?”
“为什么在府册里,也找不到你家的名字呢?”
“你来告诉本督原因!”
完了!
查到了!
费鹤身体一软,趴在地上。
当初那事,还是他出面办的,还吞了东山费氏一万两银子呢。
“大人……”费鹤绞尽脑汁想狡辩。
“先别急,一会算总账。”
金忠笑着竖起第四根手指:“你家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你家和陈循还有联姻呢?”
轰!
费鹤脑袋直接炸开了!
这才是灭顶之灾!
陈循那是皇帝钦定的天字号第一大奸臣!
可他家,却和陈循家中,有联姻!
当年,陈循因为埋葬妻子的土地,和乡人争闹,被拿上朝堂。
朝堂上是皇帝维护下来的,而在吉安府,则是他费家帮着平的事。
陈循死后,皇帝没往下追查。
他还以为自己家捡便宜了呢。
却不想,不是不查,是时候未到。
“大人,您想要多少?”
“您开个价,我费鹤就算砸锅卖铁,也给您!”
“求求您开恩吧!”
费鹤最瞧不起太监。
但此刻,却对着金忠磕头。
“这是四件公事,还有私事呢,都没算完呢。”金忠淡淡笑道。
还有?
费鹤哭着说:“大人您就直接开个价吧!”
我心脏不好,别折磨我了。
“财帛动人心啊。”
金忠咂嘛咂嘛嘴儿,却问:“费先生,本督拿了钱,能不能带回京师啊?”
“能!”
费鹤赶紧磕头:“只要大人保我家无虞,以后每年费家都给大人送十万两银子,永远送,提前送,只求大人开恩!”
他一直自称为学生。
因为他也是读书人,并且考取了举人。
江西文风蔚然,明初多少名臣出在江西,哪怕如今,江西籍的官员,仍旧泛滥。
这也是皇帝派锦衣卫坐镇的原因。
挖了文臣的根子。
“区区十万两,就想让本督当你家的后台?本督这么廉价吗?”金忠反问。
“一百万两!不,五百万两!”
费鹤的开价,把金忠吓了一跳。
内帑有多少钱啊?
皇爷玩命似的搜刮,两千万两也就那么多了。
区区吉安费氏,一个民间的土财主,竟然张嘴就是五百万两,他哪来的钱?
就算让费家有十个人在外面当官,玩死里贪,也贪不来这么多钱的。
金忠知道,钓到大鱼了。
“那这笔账,就作价一千万两,本督就帮你家遮掩下来。”金忠慢慢坐在椅子上。
费鹤想说,这钱太多了。
“大人,能不能分期支付?”费鹤想用五年,支付一千万两银子。
“你家有现银二百万两?”金忠心里卷起万丈波澜。
这江西是来对了。
太富了!
江西也不是粮食大省,也不是矿产大省,也不是食盐大省,还不靠海,哪来的钱呢?
“大人,我家确实没有,但那大园子,却值二百万两的,我家只能把这宅子卖掉,把钱给大人。”
费鹤哭泣道。
金忠知道,这家伙在藏私。
他家里绝对有这么多银子。
哪来这么多钱呢?
金忠把费鹤扶起来,按在椅子上:“照这么说,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费鹤想一拳打死他。
哪有一家人,拼命勒索我家这么多金银的?
“费兄,用这个眼神看着本督干嘛?心有不满?”金忠坏笑着问他。
“不不不!”
费鹤下意识要跪下:“大人,您是我家救命恩人啊!是活菩萨啊!”
他含泪哭着说。
这是真哭。
“费兄可抬举本督了,本督哪里敢和菩萨相提并论呢?”金忠对这吹捧十分受用。
费鹤说了一箩筐肉麻的吹捧话,嘴皮子都磨破了。
心里在流泪。
被人勒索,还得供着人家,滋味难受啊。
“费兄,本督是菩萨,心里感激本督就好了。”
“把本督供起来,就太过了。”
“本督十分好奇,咱家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能不能带着本督一起干呢?”
就这一句话,费鹤的脸色一僵,吹捧的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
“费兄就别藏私了。”
金忠笑道。
费鹤气得哆嗦:咋的,我家赚钱的生意也要抢走?
“提督大人,学生也不敢隐瞒您,我家确实是做纸生意的,就靠着纸张,方有如今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