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汉朝,豫州。
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上,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和热,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
晴空万里,别说是云了,就连一丁点的风都没有。
龟裂的地面如同一张张艰难翕合的口,诉说着干旱的程度。
成群结队的灾民神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往邺城所在方向走去。
视野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暗黄色,所有的草木都已经他们吃干吃净,但这远远不够他们果腹,时不时地就有人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嘎——嘎——”秃鹫早就候在一旁,死死盯着这些摇摇欲坠的人们,见有人倒下,振翅就扑了过去。
但,它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那灾民倒下的瞬间,周围已经有不少灾民注意到。
他们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好似苏醒了的恶鬼,麻木的神情变得狰狞狂热,蜂拥般围了过去。
片刻之后,人群渐渐散开。
地上只剩下一大滩血迹。
森森白骨扔的满地都是,上面布满了牙印。
与此同时,豫州治所谯县县城,一处高台立起,约有三丈多高。
高台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号,顶上放一张桌子,桌上有香炉烛台,供奉有一个金牌,牌上镌的是雷神名号。
底下有五个大缸,都注着满缸清水,水上浮着杨柳枝,杨柳枝上又托着一面铁牌,牌上书的是雷霆都司的符字。
正中间设一架纸炉,又有几个栩栩如生的人物,都是那执符使者、土地赞教之神。
一穿着草鞋道袍头戴黄巾的道士站在桌前,手持宝剑,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还站着一个小道士,手里捧了几张黄纸书就的符字。
豫州太守领着城中官吏跪在高台近处,往外是数不清的邺城百姓。
自三年前起,谯县,不,应该说整个豫州都是风雨飘摇,天灾不断。
先是经历了一场地震,城中建筑倒塌近半,百姓死伤无数。
地震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场大旱。/
持续了整整三年之久,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
如今的豫州再不复当初中原腹地的繁荣景象,县城外山贼横行流寇四起,百姓们十室九空流离失所,有不少地方都发生了人相食的事情。
“神仙保佑!救救我豫州百姓吧!”
豫州太守也才四十有二,但已经愁的头发花白,看上去和五六十岁的老叟一般。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心中不断祈祷着。
这同样也是整个豫州百姓的心愿。
台上道士脚踏七星,步行龙虎,左右绕了三圈,猛地睁开眼睛,拿过小道士手中的令牌,朝着空中一扔,口中喝道:“风来!”
令牌无火自燃,一缕白烟幽幽飘上了天空,就好似是在传达着信息一样。
呼——
也就是片刻功夫,一缕风悠悠刮来,并且不断变大,吹动台上的旗帜哗啦作响。
“起风了!真的起风了!太平道的道长果然是神人,能与神仙沟通!”豫州太守看着这突兀刮起的风,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周围的百姓更不必多说,看向台上道人的目光里满是狂热。
他们不敢惊扰了道人施法,只一个劲儿地磕着头,有的将额头都已经磕烂,但仍不愿停下。
相比于其他地方来说,谯县作为豫州治所,城中百姓相对比较富裕,处境比外面的流民灾民要好上一些。
但,也只是好上一些而已!
时至今日,他们也已经快到了穷途末路。
今日这祈雨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黄巾道人又取出一块令牌扔到了天上,喝道:“云来!”
霎时间,浓云密布,遮挡住了天上的太阳,让大地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次不止是高台周围的百姓,便是城外的灾民也察觉到了天空中的变化,一个个跪倒在地上,想哭但眼泪早就干涸,不断磕头祈祷着上天。
台上,黄巾道人越发繁忙,又添香、烧符、念咒、打下令牌。
“雷来!”
轰隆隆隆隆——
云中雷电闪烁,金蛇狂舞。
再一扔令牌。
“雨来!”
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越来越大,在顷刻之间,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倾泻而下。
“下雨了!下雨了!呜呜呜!终于下雨了!”
“太好了!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快!快去接水!”
……
整个谯县瞬间乱成了一团。
所有人,哪怕是那些文臣武将都是欣喜若狂,抬头张嘴,大口大口吞咽着雨水。
更多的人则是开始寻找能找到的所有盛水的工具,将这来之不易的雨水收集起来,供日后使用。
黄巾道人站在高台上,只冷眼看着下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