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吾等既可以看到前军试探妖邪之过程,亦能够守住谷底,无使妖邪自此处逃遁!”
“如此甚好,吾等快行!”胡亥大喜过望。
一声令下,大军再次沿着山道向前移动,百丈的距离转瞬即至。
兵车再次停下,此刻头彻,亦即胡亥与李超所在的头排兵车已然抵达了谷地处。
这个谷地乃是因为山体垮塌,以及数百年流水侵蚀而成,说是谷地,其实亦只是台体上一点裂痕而已。裂痕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亦只有十余丈,上面还有流水与冰凌切割出来的痕迹,不过宽度惊人,有数十丈之多。
原本山道亦为此裂痕所破坏,不过此时已经被几块石板所修补,此便为斥候和前军手笔。
由于台顶皆为夯土,故裂痕里的植被亦不算茂盛,透过稀疏的孤树,胡亥与李超此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北侧百余丈处,亦即琅琊台中心位置,此时已经形成了一个大水潭。
由于角度问题,水潭的深度究竟有多深,大家都无法看到,却可以看到之前所见那条白蛟此时整个身子已经离开了水潭,成龙盘之势停在水潭边,蓄势待发。
龙盘与蛇盘不同,蛇盘乃是成圆,而龙盘则是把整个身子直立弯曲,成一个“几”字。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条被称为妖邪的白蛟真是威风凛凛,一看就非凡。
而此刻正与白蛟对峙的,正是五百前军。五百前军此时已经行至距离白蛟不到三十丈的地方,一名虬髯军校正骑马于阵前掠过,显然他正是这五百前军的主官,也就是五百主。
“立盾,起戈!”粗豪的声音再次传来,前两排秦军陡然蹲下,盾牌狠狠顿在地上,而第三四排的秦军身体亦微微躬下,将手中长戈架在盾牌顶端,戈尾插地。
一个宛如刺猬一般的军阵瞬间成形,五百主的命令再次响起。
“臂张,三十丈,齐射,三发”
“臂张,三十丈,齐射,三发!”一个略显沙哑的嗓子复述他的命令,“轰”的一声弩弦震动之声响过,似无数倦鸟投林一般,只见百余个黑点陡然飞起,“呜”地锐啸着向水潭方向落去!
胡亥看得目眩神迷!
秦军悍勇善战,然而悍勇善战并非秦军能够一统六国的法宝,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乃是秦军的弩!
由于采用了标准化制作流程,以及严格的物勒工名,也就是工匠必须要在自己加工的军械上留下自己名字,便于追责,导致秦军的弩机极为先进。两架不同的弩之间,零件可以通用!
再加上秦军创造性地使用了宛如后世一般的流水作业法,导致大秦工匠所造军械产量极高,一名大秦士卒身上携带有五十支弩矢!
而与之相对的,乃是楚国曾有一名神射手养由基,又叫养鹞基,“百发百中”这个成语就是因他而生。
楚王为了让养由基在战场的作用最大化,乃穷搜国内,欲求箭杆笔直,毫无瑕疵之羽箭给养由基装备,以求养由基能够在战场上远程狙杀敌国大将。
结果搜遍了整个楚国,仅仅得到三支完美无瑕的羽箭!
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养由基身上仅仅只有三枚完美的羽箭,而一名普通的秦军士卒,身上就携带了五十发一模一样的弩箭!
正因为弩箭的强大,秦军战阵一般都会采取最宽大的正面。譬如此次,前军五百主直接豪迈地摆出了一个五十为彻的横阵!
此次五百前军的兵力配属为牌兵,也就是盾牌兵一百,长兵,就是戈矛手一百,臂张弩一百,蹶张弩二百。
其中臂张弩乃是单人操作,百将一声令下,便是百枚寒光闪闪的驽矢呼啸着,向着水潭一侧的白蛟飞去!
不等这一百枚弩箭落地,弩手们就已经开始迅速上弦,重新装填弩箭的“咔咔”声接连响起。
而五百主再次一声厉吼:“蹶张,齐射,亦三发!”
“呜”地一声锐啸,蹶张弩兵此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无数远比臂张弩粗大得多的黑影瞬间腾空,笔直地冲着白蛟飞去!
“夺夺”的震响声铺天盖地地响起,胡亥此时已然目眩神迷。
“吾今日方知,吾大秦弩阵……”
“天下无双!”
……
与此同时,就在秦军欲与蛟龙动兵戈之际,琅琊行宫。
始皇帝正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端坐在仙宫一个香案前。
“胡亥志大才疏,野心颇大却不学无术,且好迁怒于人。”
“而扶苏素有贤名,却暗藏狼子野心,且身为芈家子之后,朝中泰半为旧敌。”
“其余子皆碌碌,不值一提。”
“如此,秦二世可为谁?”
仙宫便是寝宫,今日胡亥上琅琊台斩妖邪,而始皇帝则是在行宫内进行斋祷。
他放下了手中看了多日,但却毫无所获,甚至一个字都没看懂的‘天书’,脸上带着一层愠怒。
“此为天书?当真是贻笑大方!”
始皇帝怒哼,但突然感受到一丝心悸之感,让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宁。
这感觉来的格外突然,以至于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心脏。
随后,他抬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天边,那座隐隐的高台。
这感觉,似乎是因为琅琊台?
胡亥带兵前去斩“蛟”祭天,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
心中不宁的感觉消失,始皇帝微微皱眉,想到胡亥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