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号,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
秋冥山,山顶停车区。
剧组临时搭建起来的片场休息区。
红牛团队的老外们,正高高兴兴地吃着盒饭。
时不时会有几句英文响起,语气中几乎都是满满的期待。
“乔伊,说实话,一开始我收到消息就去查了秋冥山的道路情况,当时我认为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挑战,但现在我认为萧宁这个龙国人绝对有希望完成挑战。”
“我是来龙国之前才通过网络知道萧宁的,我知道他在自由攀岩和自行车项目都非常厉害,可关于他的车技,说实话我直到刚才才有所认知。”
“等下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吃着、说着的时候,钱桢来到红牛团队这边,径直走到秃顶的约翰面前。
“约翰先生对吗?”
“我叫钱桢,是这部电影剧组的人,也是萧宁的好友,我听萧宁说待会儿你们红牛还要和他拍一个关于开车的广告短片?”
“是这样的,我待会想要邀请萧宁一起去考察一个足浴项目,顺便探索一下大自然的奥秘,所以想问问……”
“你们大概会拍多久?”
钱桢用还算流畅的英语口语报明来意后,约翰放下了手中的一次性勺子。
广告短片吗?
确实。
红牛之所以赞助这种类型的极限挑战,就是为了之后放出视频用于打造自身的品牌形象和推广。
虽然和寻常广告片的概念稍有不同,但硬说的话,这种极限挑战也的确可以说是广告片。
他有些发愣地看了看钱桢,而后看了看此时身旁其他都有些迷惑的老外,而后重新看向钱桢,一五一十把关于极限挑战的内容告知了钱桢。
然后钱桢的大脑就死机了。
愣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的钱桢,在总算回过神来之后,甚至连“谢谢”都顾不上说,便一个箭步跑到此时已经快把盒饭扒拉完的萧宁身旁。
“萧师弟!”
“你!”
“伱别这样啊!”
“师兄我害怕!”
此时一脸惊恐的钱桢,眼瞅着都快被吓哭了。
“你拍广告片就拍广告片啊!”
“哪有拍这种广告片的!”
“他们跟我说要让你从秋冥山山顶下山,全程保持一百公里以上的平均速度!”
“在魔鬼弯之前你还要用两百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入弯!这不扯犊子吗!”
“甚至还要你去隧道那段路把车速飙到二百八十公里以上!”
“这完完全全就是在送死啊!”
“这特么也叫广告片?”
钱桢说到这里,语气愈发急促,甚至手已经抓住了萧宁的肩膀。
“我知道有句话是红牛出钱你出命!”
“但是!”
“萧师弟!你跟师兄说!”
“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把这广告片给推了啊!”
“你现在很缺钱吗?你要多少钱师兄我借你!师兄出道这两年赚的可不少!不差钱!”
“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
“你说个数!就算师兄手头暂时不够,师兄家里还算挺有钱的!”
“师兄直接去父母贷!”
“我宁愿给我爹跪下都不愿意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你喜欢赚钱!师兄其实也喜欢赚钱!但咱赚钱归赚钱!”
“咱没必要玩命啊!”
虽然钱桢说的这些话在萧宁听来感觉很抽象。
但钱桢脸上毫无半分演技,全特么都是感情,急得眼睛都快红了……
很明显!
钱师兄他这是真担心成这样了啊!
对于钱桢为自己担心的心意,萧宁心领了。
但有句话,他还是得说。
“钱师兄,我不知道是约翰跟你说错了还是你理解错了。”
“这个广告片吧,它不是红牛的人逼我拍的,也不是他们让我拍的。”
“是我让他们配合我拍的。”
“而且我挑战这个,也不是为了钱。”
钱桢仔细回忆,刚才好像那个叫约翰的秃顶老头还真没说是红牛让萧宁这样做的。
认清这一点后,钱桢更慌了:“你不是为了钱,你跟他们搞这种合作的目的是什么啊?”
萧宁扒拉完饭盒中最后一点米饭,随后将饭盒放在旁边的小桌,不紧不慢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而后视线远远看向秋冥山山顶的山门方向。
极远处,是山下由星星点点霓虹构成的江城夜景。
“钱师兄。”
“就像我之前去爬楼,去骑自行车一样,这是我的个人爱好而已,没其他的原因。”
个人……爱好。
萧师弟,咱就是说咱能不能爱好个其他的?
你跟师兄一样爱好洗脚不行?
钱桢正想开口发表意见,萧宁的声音已经响起。
“极限运动这东西吧,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极限。”
“它让我感觉我还活着,也让我发现人其实是可以这么真切地活,一种不同于绝大部分人的活法。”
萧宁说到这里,视线从远处的江城夜景收回,重新看向此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钱桢。
“最重要的是,在进行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还感受到了真切的自由。”
“速度也好,高度也好,什么都行,那种极致的自由是其他事情给不了的,只有极限运动可以。”
“所谓自由的极致,就是离开任何人和事。”
自由的极致就是离开任何人和事?
你确定不是“人和世”?
钱桢吓得嘴巴一抖。
“除了这种可以让我直观地感知自己的生命的感觉,这种自由的感觉之外……其实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支持着我去进行这一切。”
萧宁深吸一口气,随后平静地继续开口:“我以前在一个叫做抽象狗的作者的书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人一辈子不是活多少年,而是活多少个瞬间,人的一生是固定的从生到死,我们能做的,只是珍惜把握每一个走向死亡的瞬间。”
“以前我不曾理解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经过最近的一些事情后,我逐渐理解了部分这句话话的含义。”
“我们需要让生命的瞬间变得尽可能精彩起来。”
“我们需要有一些值得留念的回忆,值得以后同他人去诉说的故事。”
眼瞅着萧宁说着说着已经进入了某种钱桢完全无法理解的“哲学”领域,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尽管此时的钱桢仍旧理解不了萧宁到底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进行这一切。
但他知道,对方决定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劝得了的。
如果能劝,他也不至于前些天还陪着对方去爬了双子塔。
之前陪着萧宁一起在“疯”。
这次,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出问题。
心中感慨良多的钱桢,情绪复杂地拍了拍萧宁的肩膀。
“你待会!”
“开稳点!”
“可千万得小心点!”
“如果……我不是乌鸦嘴啊!我只是紧张!那什么!如果真有啥意外!”
“你老婆我帮你养着,你孩子我给你带大!”
“呃,你好像没老婆也没孩子。”
“那这样……”
“我酒量不太行。”
“到时候吃席,我坐小孩那桌。”
钱桢说着说着就开始因为紧张而语无伦次起来,他仍在继续婆婆妈妈的说着的时候,却发现萧宁已经走去红牛团队那边在讨论什么东西了。
“妈的!”
“萧师弟你待会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我特么还指望你让我进一线呢!”
十月八号,凌晨十二点二十四分。
红牛团队的摄像组人员已经在山上各处的固定机位分散进行着最后的设备测试工作。
技术团队正在对千匹AE86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工作。
本来《头文字D》剧组刚刚就准备散伙的,但当众人得知萧宁将要“加戏”,而且是加一场只属于他自己的,挑战极限的戏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