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蒹葭再度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不知道位于何处的厢房中。
她双手手脚被缚住,正被丢在一床锦缎丝衾被上。
古色古香的房间装饰很简单,就点着金灯香炉,有袅袅青烟弥漫。
透着窗外看去,可见外面天色一片昏暗。
“这是何处?”
她心头一沉,试图挣脱手脚的束缚,但发现这绳索是一件法器,压根挣不脱。
而这时,似是感受到房间内的动静。
一道婀娜身影推门走了进去,谢蒹葭表面维持着镇定,抬眸看去,不由得一愣。
“女人?”
来人一身略显宽大的月白色长袍,难掩妙曼有致的身段。
戴着面纱,看不清五官真容,耳边戴着玉坠,随着走路,轻轻晃动,叮当作响,发髻间斜插一根简单的木簪,打量她的目光,透着几分饶有兴致。
“醒了?”
宋幼薇打量着谢蒹葭,对于她的镇定从容,有些惊讶。
在她的调查中,谢家这位小姐,自幼扬名,天赋惊人,更被夏皇赐予凰名,被称作夏凰郡主。
眼下这种情况,哪怕修为已失,还维持着冷静,属实不凡。
“你是何人?是你将我迷晕,自监天司的眼前劫走的?你可知此罪是何后果?”谢蒹葭镇定地开口,神情透着华贵清冷,似乎一点都不慌乱。
宋幼薇看向她,发出噗嗤一声,道,“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想试图威胁我,伱倒是有趣。”
“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吩咐我将你劫走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谢蒹葭心中一沉。
她不认识这名陌生女子,但能在如此多的强者眼皮底下,将她无声无息地带走,实力定然极为强横。
而眼前这名神秘女子,也只是奉命行事……
“是相国府公子姜澜,吩咐你将我劫走的?”
谢蒹葭问道,被束缚在背后的玉手,不自禁地攥紧了,一颗心不断地沉下去。
她刚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相国府的人竟然分为两批。
一批在表明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一批暗中靠近,趁所有人注意,将她劫走。
萧腾果然是靠不住的。
“很快你就会见到了。”宋幼薇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走过去,将她扶正坐在床沿。
谢蒹葭虽极力保持着镇定从容,但心里却是有诸多的思绪在翻腾,在思忖着对策和脱身机会。
消息传闻中,姜澜之前从来没有修为在身,哪怕是这段时间得到机缘踏上修行,但才这么点时间,也不可能拥有太强的实力。
所以她如今的修为虽然被封,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应对的办法手段……
毕竟她最强大的手段,乃是她的神魂。
姜澜估计也料想不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动用神魂秘法。
眼下唯一所需要担心的便是眼前这名实力强横的神秘女子。
但姜澜如果想要采补她,将她体内的仙凰真血纳为己用,肯定不会让人在旁边守着,只要两人独处,那她就有出手的机会,以秘法将姜澜操纵控住……
谢蒹葭在脑海之中,第一时间想出应对的办法来,微舒口气,终于不似刚才那么慌乱。
宋幼薇察觉到谢蒹葭的情绪变化,眼里闪过异色,但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微微掀起一抹轻笑的弧度。
而这时,她也似感受到了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地乃是她在京阳城的一处暂居院落,很是安全,不会担心被人察觉发现。
她已经通过姜澜所留的身份令牌,将消息传递告知给了他。
清幽的院落中,种着几株篁竹,夜风吹来,沙沙作响,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其中。
“公子……”宋幼薇迎了上去。
姜澜摆了摆手道,“事情做的不错,比我预想中的效率还快不少。”
他已经自父亲姜临天那边,得知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他的确很相信宋幼薇的实力。
毕竟在目前这个阶段,作为血仙教的妖女,她的实力和其余同辈天骄比起来,处于是一种断层的存在,也只有李梦凝等寥寥数人,才比得上她。
不过,他为了以防意外,还是留有后手,只是宋幼薇并未用上。
“这是公子所留的血傀宝珠,当时并未能用上。”宋幼薇道,她素手中有血光一闪,晶莹澄澈的血色珠子浮现。
姜澜只是看了一眼,道,“不必归还于我,既然是给你之物,哪有再收回来的意思。”
“你便留下用以防身便是。”
血傀宝珠毕竟是他所凝练的物品,哪怕是在宋幼薇手中,他也能够操纵。
通过万灵血傀的存在,他也能隐隐通过血傀宝珠,来确定感应宋幼薇的位置存在。
倒不是他如此大方,毕竟当时将血傀宝珠给宋幼薇时,就考虑了这一点,她若有二心,他也能及时察觉到,然后止损。
“多谢公子。”宋幼薇也不推辞。
“那谢蒹葭,如今便在厢房之中,我以缚灵绳捆绑着她在,她如今体内修为空空,是挣不脱的。”
姜澜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被摆正坐在床沿上,无法动弹的谢蒹葭。
“果然是你……”
见他进来,谢蒹葭一点都不意外,清冷中带着些许雍容华贵的脸蛋上,显露出冰冷和厌恶来。
宋幼薇玉手一挥,捆绑束缚着她手脚的绳索,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到她的衣袖中。
她也识趣地没有留在这里,在身后退下,同时将门给关上。
“这很难猜吗?”姜澜好整以暇地朝她走去。
谢蒹葭脸上不掩饰厌恶,道,“你休想碰我,我便是死也不会成全你的。”
姜澜笑了笑,平静地俯瞰看向她,道,“你现在可没有丝毫修为在身,你确定自己能够自绝吗?”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从他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起,谢蒹葭就在配合着他演戏,表面看似冰冷厌恶,实则她心里无比镇定冷静。
只能说不愧是将萧腾以及谢家拿捏得死死的魔女,这演技让姜澜都有点自愧不如。
谢蒹葭似是一滞,冰冷地看向他,道,“你所留下的那枚还真龟息丹,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的修为无法动用了?”
这是她一直冥思苦想,也想不通的问题。
明明萧腾已经将丹药拿给国师等人检查鉴定过,没有任何问题。
可为何她还会中招?
姜澜好整以暇地道,“想知道?”
谢蒹葭满是冰冷厌恶地道,“不想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卑鄙无耻。”
姜澜淡淡地笑了笑,道,“既然不想知道,又何必问我?”
还真龟息丹之所以能遮掩气息和天机,是因为炼制的药材中,有万年份的玄龟真血以及龟壳,这是种族天赋。
如今炼制不出来,也是因为主材稀缺,加上遭玄龟一族毁去丹方。
姜澜有着四圣古天功传承。
他将一缕玄武神形,融入到了还真龟息丹中,取缔了其中所遗留的玄龟气息。
玄武的血脉气息,远比玄龟要尊贵厚重。
别说葛七星这个外行,就算是萧盈月也不一定能看出端倪来,只能猜测炼制这枚还真龟息丹的主材,远比寻常材料要更为珍贵。
也就是说,在谢蒹葭吞服下还真龟息丹后,她的修为实力就已然在姜澜的掌控之中。
姜澜可以让她恢复修为,也可以一个念头,封印住她的修为,让她沦为和现在一样的一个普通人。
当然,除非谢蒹葭的修为实力某一天远超过他,将那缕玄武神形给炼化破除,不然她的修为实力,就将永远在姜澜在掌控操纵之中。
谢蒹葭银牙暗咬,没想到姜澜竟然不上当。
她本以为姜澜会比萧腾还好忽悠糊弄,但现在发现,事情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谢姑娘是个聪明人,当日在监天司的牢狱中,我已经将事情说的很清楚,可你丝毫不曾理会。”
“眼下在这个地方,你还指望谁来救你?你的那位情郎萧腾哥哥吗?”
姜澜走了过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瞬间出现一道显得青红的痕迹。
谢蒹葭面上满是羞愤和冰冷,想要将脑袋移开。
姜澜却是使劲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道,“看着我。”
谢蒹葭神色冰冷,不发一言。
那神秘女子,如今绝对还在屋外,不是她动手的好时机。
她玉手死死攥紧,心头浮现无尽的冰冷杀意来,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当时在牢狱中,乖乖地听话,答应我的要求,现在何苦落到这么个下场。”
姜澜伸出手,一路往下,却又平静地俯瞰着她,似要将她脸上那所有的羞愤和冰冷都尽数收入眼底。
谢蒹葭浑身发抖,玉手死死攥紧丝衾,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苍白。
“可惜,你那萧腾哥哥如今不在这里。”
“不然我倒是想要让他看看,自己仰慕喜欢的女人,现在是何姿态。”
姜澜倒也没料到,这家伙如此能忍。
作为曾经的魔族远古大能,哪怕修为被封,但也绝非普通人所能应对。
谢蒹葭还有些什么后手,他心里一清二楚。
“姜公子何苦为难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如今我谢家上下,都因为得罪了你,尽数被贬,父亲哥哥他们修为被废,被发配往边疆地带,没有修为在身,在那荒乱危险的地带,不知哪一天就会丧命了……”
“我修为虽然保留了下来,如今也和一个弱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谢家自问之前,从来没有得罪过姜公子,现如今却招致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求姜公子放过我吧……”
眼见姜澜似越发放肆、毫无顾忌起来。
谢蒹葭原本还带着冰冷厌恶的脸蛋,此刻似乎终于因为眼前的危险情况,而变得害怕、惶恐起来,不复刚才的从容镇定。
她往床角瑟缩而去,紧紧地抱住锦缎丝衾,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找到一丝安全感。
“放过你?”
“你觉得可能吗?”
“我花费了这么一颗珍贵的丹药,现在可什么都没得到,就让我放过你?”姜澜似是嗤笑一声,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姜公子,求求你了……”
“你如果要我体内的仙凰真血,我给你便是,求你放过我……”
谢蒹葭的声音发颤起来,眼角似乎也开始涌现出泪花来,无比的害怕、恐惧。
“哦?刚才不是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现在就屈服了?可真是无趣啊。”姜澜饶有兴致道。
谢蒹葭也知自己的转变,似乎有些快了,但依旧声音发颤道,“当日在监天司牢狱中,我本想答应姜公子的,但因为萧腾哥哥他在场,我担心答应之后,他会看轻我,所以才强忍着没有答应……”
“我也想救父亲和哥哥,还有谢家上下,谢家根本就得罪不起相国府,可萧腾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子……”
说着,她声音开始带着哭腔。
眼角的泪珠,宛如断了弦的珍珠,不断自白皙光滑的脸蛋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