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一双粗糙而又满是裂口的大手,扶荆取下盖住他面目的黑色帽兜,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兼具着威严和慈祥,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下巴尖尖,头顶尖尖,看起来像枚枣核儿一般,深陷的眼窝上两道眉毛格外显眼,雪白的眉毛又密又长,几乎连到了嘴唇上长着的胡须上。他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慢悠悠的,像是故意一般,扎好绣着银色狴犴纹的兽皮袋,那掷出的枣核钉应该是从兽皮袋里掏出来的。
老叟白色的胡须动了动,收敛了周身的怒气,“那位是肃威的主人?“
油灯的火苗抖了抖,甄寻此时才注意到“隐身”在阴影中的公子高,他正低身整理着靴子,不知道他的沉默是因为出于震惊还是因为插不上话。
甄寻迈出一步,扶荆从细碎的声响中判断出甄寻的位置,迅速扭头看向她,深陷的眼窝让她响起司危府盲眼审判代表的意义:对所有犯罪之人,一视同仁。
“是我。”甄寻向老叟介绍着自己。
扶荆嗅了嗅,这庙里尽是一股油灯燃烧过的味道,他想起过来时的小路并不平坦,还遇到几只快要修炼成型的黄皮子,就关切地说道:“女娃娃,这里土路不好走,经常有猫鼬出没,你在庙里住一晚,明天让土地送你回去吧。”
“谢谢您的关心,我掐一指光诀就好了。”光诀算是比较简单的一种指诀,对灵力的损耗也小,甄寻对这个指诀的运用很是熟练,扶荆审判的语气就像是关怀后辈的老爷爷,甄寻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情。
“你看得见?”老叟面色有些动容,司危府的审判自古以来都是由目不能视的神仙担任,虽然这样是有拒绝诱惑的作用,但是扶荆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所负责审判的罪罚皆由情爱而生,若是不为世事,不明情理,那和一把冰冷的铡刀又有何区别?
“稀奇稀奇,司危府新来的审判竟然是个看得见的女娃娃。”老叟笑着摇摇头,绕着甄寻走了两圈,将甄寻的气息仔仔细细地记下,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更何况是天神呢?既然他觉得司危府的审判存在不妥,那么如今有了契机就不能置之不理。
“公务繁忙,我在奏朝不能停留太久,姑娘你记得,老叟可不像那几个老顽固一样整天不理人,若有小神小仙敢欺负你,把这个拿出来,老叟神职虽然不高,名望还是有的,十分之bā • jiǔ的神仙都会对你礼让三分。”将一枚枣核钉放在甄寻手心,扶荆融进一团影子里,消失不见了。
扶荆审判消失了,甄寻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她不是上清境的农事实习神仙吗?怎么刚才扶荆审判说自己是新上任的审判呢?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便看到那几个村民向看见救星一样看着他,其中一人甚至跪着爬到她面前,顶着一张带着红手印的大脸哭嚎。
经过刚刚审判扶荆的一番操作,他们几人心中已经有了推测,甄寻转过身去,不理会那人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