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府。
太守王匡被捆绑在地上,满脸厉色,瞪着曹操,骂道:“曹操,今日你屠戮汝南士族,他日必粉身碎骨!”
曹操坐在太守之位上,看着他,道:“可怜。”
王匡梗直脖子,道:“我不惧生死,何来可怜!”
曹操哈哈大笑,道:“袁家伏诛,你已是丧家之犬,哀哀而吠,岂不可怜!”
“你!”王匡大怒。
夏侯惇这时进来,道:“孟德,都准备好了。”
曹操站起来,道:“将王太守装好,送往洛阳。”
夏侯惇一挥手,几个士兵冲进来,拖着王匡就往外走。
王匡见曹操没有杀他,反而神色一松,准备好的大骂之词也咽了回去。
王匡一走,夏侯惇就不满的道:“孟德,那许子远都收下了,还要我派兵护送他还乡。此人贪财好色,见利忘义,实乃小人,孟德伱何必这般看重他。”
曹操面色不动,望着外面,目光悠悠的道:“他日我若能为征西将军,开府建衙,必缺智计者。”
夏侯惇一怔,旋即就明白了。
曹操的出身,令士人鄙夷,没成事之前,愿意为他幕僚的人并不多。
这是抓一个是一个了。
而许攸这个,收了重礼,还是要等曹操成气候之后。
“收兵,回南阳。”
曹操并不计较钱财,语罢大步向外走。
……
洛阳皇宫。
天色微亮,刘辩浑身是汗的醒来。
他感觉全身很累,但精神状态特别好,前所未有的清醒。
书房内,刘辩裹着毯子,喝着热茶,听着左栗说着宫内宫外的事情。
左栗恭恭敬敬的立在不远处,小心谨慎的措辞,道:“陛下,尚书台总共抓捕袁家七十三人,都关在廷尉府。小人抓了十六人,关在黄门北寺狱。”
见刘辩没有说话,左栗继续道:“王公对此十分不满,要求廷尉府继续缉捕,廷尉府以‘无据’为由推脱。”
听到这里,刘辩喝了口茶,暗自点头,钟繇还是知道分寸的。
左栗听到喝茶的声音,顿了下,道:“董太尉想要混在民夫之中出城,被小人给拦了下来。”
刘辩眉头跳了下,笑着道:“不错。”
左栗眼中兴奋一闪,连忙道:“小人不敢。陛下,司徒、司空二人在司空府,一夜未出。杨大夫以家事为由,昨天未去尚书台。”
刘辩裹了裹毯子,不在意的道:“继续说。”
左栗低着头,犹豫了下,道:“昨日,太后娘娘似要下懿旨,最后又没下。唐太守曾与王公为袁家说情,王公没理。”
刘辩抱着茶杯,点头不语。
何太后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越是亲近之人,对她影响越大,现在这个最亲近之人,就是他这个儿子。
‘唐瑁……’
刘辩想到这个便宜老丈人,明显是个守成之人。
这时,潘隐进来,递过几道奏本,道:“陛下,这是尚书台昨夜送来的。”
刘辩伸手接过来,一只手翻着。
第一道就是王允的,请刘辩下诏,对袁家以及党羽进行彻底清算。
刘辩摇头,自语道:“这位王公目光短了点。”
潘隐,左栗低着头,仿佛没听到。
第二道,是钟繇、荀攸的联合奏本,主要内容是关于‘赋税转运’的,请求在司隶先行施行,以观成效。
刘辩拿起茶杯,神情若有所思。
钟繇,荀攸这个提议确实很好,但司隶校尉现在是又皇甫嵩兼领,施行之前,得物色一个合适的司隶校尉。
刘辩想着,伸手翻下一道,这是一道联合的为袁家求情的奏本,他看了看署名,就扔到一旁。
喝了口茶,刘辩抬头看向身前的两人,道:“关于袁家一事,还有其他说法吗?”
潘隐没说话,瞥了眼左栗。
左栗神色越发小心,语气轻微的道:“回陛下,外面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小人正在弹压。”
刘辩感觉着头有些疼,坐好长‘嗯’了一声,道:“对付流言的办法,就是更多的流言,弹压是不够的,你去放一些更离谱的流言。比如,阉党与袁家的恩怨情仇;杨家与袁家的明争暗斗;董卓将率兵对袁、杨两家一网打尽;再比如,王允欲将天下世家诛杀干净,怎么离谱怎么来……”
左栗听着,脑子里就瞬间编撰了好几个故事,连忙道:“小人明白。”
刘辩轻咳一声,感觉又有些不舒服了,翻开最后一道。
扫了眼,刘辩眉头顿时一皱。
丁原刚到兖州,就吃了个败仗,幸亏手下将士勇猛,将他给救了出来,不得不退到济阴郡,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后果来了。”
刘辩轻叹了口气,道:“传旨,徐荣入兖州,归丁原调遣。曹操兵驻河内。”
兖州本就大乱,现在是要乱上加乱了。
“是。”潘隐应着道。
刘辩头上冒出虚汗,又喝了口热茶,站起来道:“朕回去睡会儿,来人就挡驾。”
“小人领命。”潘隐,左栗同时应着道。
刘辩裹着毯子,出了书房,回到寝宫。
唐姬刚醒来,正在穿衣服,刘辩见状,上床搂过她道:“再陪朕睡会儿。”
唐姬抿着嘴,俏脸粉嫩,轻声道:“陛下,身体要紧……”
“睡觉就是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刘辩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盖上被子。
唐姬躺在刘辩怀里,见他没有要的意思,悄悄松口气,为他掖好被角。
……
天色渐亮,王允一大早就进了宫。
宫里冷冷清清,除了值守的禁卫,几乎没有内侍与宫女。
王允进入尚书台,来到他的位置上跪坐好,而后抬起头,神色漠然的环顾一圈。
袁隗的位置是空的,三公的丁宫,刘弘,董卓的位置是空,杨彪的位置也是空的。
偌大的尚书台内,就他一个人。
王允脸上浮现一股古怪之色,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难言的激动之情。
不过片刻,他就恢复如常,低头处理桌上的奏本。
这一坐就到天色大亮,尚书台开始有人走动。
王允看着手里汉中太守请求增加兵额的奏本,没有理会,放到一旁,向不远处的中黄门,道:“陛下可有痊愈?”
中黄门连忙抬手道:“回王公,小人不知。”
王允低头思索,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进来,转头看去,就见钟繇与荀攸联袂而来。
他下意识的皱眉,继而坐直身体,神情淡漠,道:“有审讯的结果了?”
钟繇见礼,而后递过一道公文,肃色道:“回王公,廷尉府已审讯完毕,预计三天内结案。”
王允脸色微变,接过奏本飞速看完,猛的转头看向钟繇,眼角直跳,强忍怒火,道:“只有这些?”
这道公文,除了袁家人外,总共牵扯不到十个人!
袁家占据了半个朝廷,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结果只有不足十个不大不小的党羽!
钟繇抬着手,道:“是。袁家之罪,在于勾结黄巾乱匪,是为叛逆。此事机密,知晓人并不多,参与者更少,所以只有这么多。”
王允直视着钟繇,目光如冰,道:“钟廷尉,到底是何意?”
荀攸见状,连忙道:“王公,袁家所涉太过敏感,不可诛连,还需尽早了断,以安天下人心。”
王允余光看向他,心里怒火更甚,忽的有所会意,神情越发冷漠,道;“钟廷尉,荀尚书,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是老夫不该知道的?”
这是暗指他们包庇?
荀攸一怔,道:“王公,此法皆为大局着想,并无私意。”
王允冷哼一声,逼视着二人,道:“除恶务尽,否则必为所噬,这样的浅显道理,需要老夫教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