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挺直腰板,直视着刘辩,心里惴惴不安,各种念头涌动。
他完全猜不透,这位皇兄到底要干什么?
刘协压着心头不安,起身道:“臣弟告退。”
杨彪,王允没有说话,他们同样不理解。
等刘协走了,杨彪沉色道:“陛下,尚书台在商议改元一事,请陛下示下。”
刘辩顿了下,想起了之前那个不喜欢的年号,点点头道:“你们拟定几个上呈,朕来定。”
“臣领旨!”杨彪道,眨了眨眼,心里有种莫名的舒坦。
王允见状,抬手道:“陛下,关于曹操等人的封赏,臣有不同意见。”
他这是投石问路,没有将卢植,董卓一股脑的倒出来。
刘辩面露好奇,道:“卿家懂兵务?”
王允神情不动,道:“略知一二。”
刘辩沉吟片刻,道:“朕在上党,已经赦免了曹操。”
“那也当将曹操从封赏名单摘除。”王允道。
杨彪瞥了眼王允,这位真是一根筋,非要跟陛下过不去,顺嘴答音有那么难吗?
刘辩也觉得王允有点不懂事了,静静一会儿,淡淡道:“卿家,朕这次御驾亲征,是大获全胜。”
王允抬着手,道:“陛下,那也不能纵容……”
他话音未落,就迎上了刘辩冷漠的目光。
王允脸角动了动,心有不甘,还是放下手,道:“臣明白了。”
刘辩见他神情黯然,神色一转,笑着道:“卿家与丞相的联合奏本,朕看过了。裁减容官,确实厄需,这件事,朕交给卿家来总理。”
王允目光一振,连忙抬手道:“臣领旨!”
刘辩注视着他,道:“卿家,朕说的是裁减冗官冗吏,对于各官寺的必须官吏、设置,不得动。”
王允自然听懂了刘辩话里的潜在警告,抬着手道:“臣领旨意。”
他说完这一句,又道:“陛下,臣认为,朝廷里有诸多官寺权责重叠,奏请合并。”
刘辩抬举尚书台,削弱九卿,造成了很多权责重叠。更何况,在以往的三公府逐渐失势,很多权责本身就已经重叠,权责的重叠,意味着干一样事情的官吏翻了一倍。
刘辩对于王允这句话,倒是很赞同,微笑道:“好,这件事,也交给卿家去办。”
王允见刘辩交给了他这多事情,刚才的落寞一扫而空,再次抬手道:“陛下,关于豫州牧……”
“越过明年,”
刘辩打断了他的话,道:“朕会派遣太尉总理豫州军民,平定乱事。不过,这是咱们君臣的话,暂且不能传出去”
王允神情一肃,心底思索,随即就道:“臣明白。陛下,太尉一人,恐有不妥。”
刘辩嗯了一声,道:“到时候,怎么配置,尚书台再议。”
王允沉默一会儿,放下手,不再多言。
他对董卓一百个不放心,但董卓已经失去了兵权,没了根基,派去豫州,凡有一点过错,那就是死罪!
刘辩见堵住了王允,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关于收回盐政,朝廷专营,二位卿家怎么看?”
杨彪没有迟疑,张口就道:“陛下,臣赞同。盐政之要,在于冀州、益州,须冀州牧与益州牧配合。”
大汉最重要的产盐地在冀州与益州,而冀州牧由朱儁兼领,但青州黄巾军炽盛,朱儁缺兵少粮,堪堪支持,根本无力对冀州进行强力管控。
益州牧则为刘焉,州牧制度的始作俑者。
“二位卿家赞同就行,具体的,朕会让民曹去办。”
刘辩看着两人,道:“朕有意调益州刘卿家入京,二位怎么看?”
杨彪,王允都是认识刘焉的,却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转瞬又分开。
王允率先抬手,道:“陛下,臣建议,可以私信试探。”
刘辩目光微动,道:“卿家的意思是?”
王允躬身,脸色不变,道:“臣担心刘使君过于忙碌。”
刘辩眉头动了动,心里若有会意,看向杨彪。
杨彪躬身,言简意赅的道:“臣也有此担忧。”
刘辩审视着两人的表情,轻轻点头。
‘看来,他们也都知道刘焉有不臣之心。’
刘辩面无表情,这益州在西北,有险关阻碍,本地人杰地灵,土地肥沃,是一处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刘焉选择去益州,本身就存了某种心思。
对于刘焉,刘辩心里另有想法,道:“二位卿家以为,何人为冀州牧?”
青州的黄巾军势力太大,军情如火,朱儁应接不暇,几次上书,请辞兼领的冀州牧。
王允立即就道:“臣举荐泰山太守应劭。”
刘辩心头一动,目露异色的看着王允,这个人,偷进他书房了?
旋即,他瞥了眼杨彪,微笑着道:“丞相的意思?”
杨彪根本不想掺和政事,在没摸清楚刘辩的心思情况下,道:“臣聆听圣训。”
刘辩点点头,道:“好。那就定为应劭,明日下旨,命他即刻启程前往冀州到任,朕会派吏曹尚书前去宣旨。”
王允没想到刘辩这样就同意了,心中是又惊又喜,连忙道:“臣领旨。”
刘辩按着桌子站起来,笑着道:“就这样,诸位卿家去忙吧。”
两人刚要抬手应声,刘辩又道:“关于扩建禁军、羽林军一事,朕也准了,这件事,交由大司马府去办。”
杨彪,王允哪里会想到,刘辩居然会打算将禁军扩大到十万人的规模,没有异议的抬手道:“臣等领旨。”
等他们一走,刘辩拿过荀攸的奏本,看着看着,脸上不自觉的浮现笑容。
这道奏本令他十分欣慰,因为补缺的名单很长,不止是朝廷里的空缺基本补齐,各州郡也有的是人才,不像前两月那样捉襟见肘。
“好起来了!”
刘辩猛的拍桌子,大笑道。
自从他大胜匈奴,斩杀匈奴单于的消息传回来,洛阳城已然沸腾,不知道多少畏观的人开始出仕。
刘辩踌躇满志了一会儿,自语道:“人是有了,就差钱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两个字:搞钱。
裁减冗官是为了节流,而盐政,是开源!
另一边,杨彪,王允在尚书台传达了刘辩的旨意。
李儒等人是一怔,王允这么容易就改变主意了?
倒是荀攸明白的很,也唯有宫里的陛下能够制得住倔强刚愎的王允。
扫除了王允这个反对者,尚书台瞬间陡然通畅起来。
各种封赏的诏书、公文,在尚书台与景福殿之间,由黄门带着来来回回穿梭。
晌午之后,陆续颁布出去。
这次封赏,最大受益者是卢植,被加封为益乡侯,次之的是公孙瓒,为奋武将军。曹操,孙坚等人官职没有变动,只得了一些封赏。
但是这次封赏又非常不同,因为主角是刘辩,顺带着要通传全国,声名会远超以往!
朝廷的舆论机器在全力开动,力图重塑朝廷的威望,扫除洛阳城上空的阴霾,重振大汉民心士气。
不止是洛阳城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刘辩御驾亲征一事,必然也会传遍大汉各州郡的角角落落。
可以清晰的预见,天下士人对东都的看法会改观,将有更多的人才来到洛阳城。
自然,那些野心家也会感到敬畏,收敛。
阳城以及整个大汉,各种乱象、叛乱会比以往少上不少。
……
中平六年,十一月底。
朝廷本来忙着很多事情,却被‘裁减冗官’一事给抢了风头。
随着王允拟定的草案被传出去,整个洛阳城仿佛震了三震。
大司农,刘岱府。
刘岱今年四十六,圆脸上满是皱纹,留着八角山羊胡,十分暮气。
他坐在客厅里,垂着眼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众人。
“大司农,”
有个官员一脸不安的道:“下官在大司农府二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说罢官就罢官了?”
“是啊,下官不贪不占,兢兢业业,怎么就非要罢官?朝廷没这种先例……”
“大司农,之前说好是调我们去六曹,这一转眼成了罢官,朝廷,未免太无信了!”
刘岱面容暮气,目光却锐利,语气冷淡,道:“你们想我如何?”
他从兖州到了洛阳,是因为朝廷空缺太多,本盘算着以他的身份,再走动关系,必然能够得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官职。
费尽心思,得到了以往风光无限的大司农,进来之后才发现,几无实权,真正权力,都在尚书台!
而且,朝中的人各有朋党,他又自持身份,不愿低头做小,已然被边缘化,在朝廷里根本说不上话。
刘岱身前的一众下属,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大司农,下官等若是被罢除,这大司农府,怕是没人为大司农效力了。”
刘岱心中陡惊,神情立变。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任由这些人被罢除,那不是少了几个人,而是他威信尽失,更加的虚空了!
‘必须要做点什么!’刘岱双眼变得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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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