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两三百……”
刘辩双眼微眯,忽的拿起笔,在纸上验算起来。
一边写,一边低声自语道:“如果以一千二百世家,人口三十万两千人计算,每人的所用纸为年二百张来算,抛开成本的话,每年至少是三个亿,世家人口太过保守,价格也略低,成本还可以压缩……”
蔡峥看着刘辩低头,奋笔疾书,神情有些惶恐。
他说的是省一两百,不是两三百,实际上,根本省不了!
他是担心太过靡费,引起皇帝陛下的不满,故意降低了成本。
蔡邕站在不远处,隐约见着刘辩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符,有些怔神。
“九个亿!”
蓦然间,刘辩将笔一拍,猛的坐直身体,兴奋的大声道。
蔡邕,蔡峥都是一惊,不知道刘辩说的‘九个亿’指的是什么。
刘辩激动不已,忍不住的站起来,在桌子内来来回回的踱步。
大汉朝廷,每年赋税不过五六亿,可这纸张一项,竟然高达九个亿!
“还有什么垄断生意可做?”刘辩双眼灼灼,心里疯狂转着念头。
咚咚咚咚
在刘辩正兴奋的时候,外面一阵急切脚步声。
刘辩转头看去,就见皇甫嵩领头,杨彪,王允,荀攸等陆陆续续进来,一个个神情凝重,抬着手道:“臣等参见陛下。”
刘辩打量着他们,慢慢坐回去,笑着道:“诸位卿家这么失礼,看来是出大事情了。”
皇甫嵩刚要开口,瞥了眼陌生的蔡峥。
蔡峥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大人物,慌乱的抬手道:“小人告退。”
“在外面候着。”刘辩道。
蔡峥双手一颤,道:“是。”
他一只脚踏出门,急急缩回来,抬手躬身。
唐姬与蔡文姬,一前一后进来,见着满屋凝色的大臣,吓了一跳,急声道:“臣妾告退。”
刘辩见她手里的盘子放着缣帛与纸张,道:“没什么大事,进来吧。”
唐姬向来乖巧懂事,闻言轻手轻脚的进来,将盘子放到刘辩边上。
蔡文姬相对从容的多,静静行礼,站到他爹身后侧。
皇甫嵩顾不得了,递过一道奏本,神情冰冷,道:“陛下,黑山军与冀州内的奸逆勾结,破了邺城。”
刘辩神色微变,打开奏本,一目十行。
旋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的眼前一众朝廷要员。
一群人齐齐躬身,一句话不敢说。
兖州未定,这冀州治所又被叛军所占,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噩耗。
荀攸低着头,眉宇拧成川字。
冀州失控,除了会加剧兖州的乱局外,最重要的,还将直接影响朝廷的盐政!
最重要的产盐区就两个,一个冀州,一个益州。益州,朝廷鞭长莫及,所以将重心放到了冀州。
现在,冀州邺城被破,等于朝廷的盐政直接流产!
刘辩的目光平静的扫过一群人,身形后倚,闭着眼,右手用力的捏着眉心。
好一阵子,王允沉着脸,抬手道:“陛下,臣请大司马出征,平定冀、兖二州!”
钟繇神情肃然,道:“陛下,臣以为,冀州之败,在于应使君立足未稳,对当地奸邪不够了解,非是能力不行。臣请派兵支援。兖州,曹操三日前上奏,已围住濮阳,五日内必破,只要濮阳一破,曹操完全可以率军北上,与应使君合兵,克复邺城,剿灭叛军!”
王允沉着脸,道:“陛下,正值寒冬,随时会有大雪,曹操在兖州只是出其不意,并非是叛军不够强。还请大司马出征,尽快平定两州,不能误了春耕!”
王允话音一落,杨彪,皇甫嵩,荀攸,钟繇等人立即色变,看了他一眼,个个神情越发凝重。
春耕代表着夏税,误了春耕,就是断朝廷的财路,决不能容忍!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唐姬,蔡文姬对朝政不了解,听的是似懂非懂,全都看着闭着眼的刘辩。
刘辩还在揉着眉心,神情倒是平静。
皇甫嵩的大司马府有着一整套的改革军制的计划,忙的脚不沾地,这会儿走开,无疑是要将变革无限期推迟。
皇甫嵩思虑再三,抬手道:“陛下,臣请命前往……”
“好了,”
刘辩睁开眼,道:“吵的朕头疼。”
杨彪等一众人闻言,齐齐抬手道:“臣等知罪。”
刘辩摆了摆手,道:“行了,就这么点事情,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杨彪,皇甫嵩,王允等人愣了愣,注视着刘辩,怀疑是他们的耳朵听错了。
黑山军攻破了冀州郡首,这是小事情吗?
刘辩看着他们,微笑着道:“看来,诸位卿家是真不懂,那就朕与你们说一说。”
众臣心里疑惑不解,躬身作聆听圣训状。
刘辩稍稍沉吟,道:“黑山军,与黄巾乱匪以及桥冒等叛军是有着本质区别的。黄巾乱匪以及桥冒等人人,威胁的是社稷安危,动摇的是我大汉国本。但所谓的黑山军,只是一群匪盗,他们并没有太强烈的诉求。这次侵入冀州,看似是与桥冒等人结盟,但他们的目的,不是什么清君侧,而是趁火打劫,为了劫掠钱粮。是以,除非天下大变,朝廷在冀州完全失控,否则,最多十天半月,黑山军就会撤回深山老林,不会在冀州久留。”
杨彪,王允,皇甫嵩等人听着,先是怔了怔,而后有所恍然。
王允立即抬手道:“陛下,即便如此,也当派兵支援,尽早将黑山军驱逐出冀州!”
刘辩点点头,道:“桥冒等人叛乱,是走投无路之举,不得人心,一时势大,待等兖、冀州世族反应过来,必然群起而攻之,不可久持。曹操说五日内破濮阳,朕信得过。只要濮阳一破,黑山军自退。所以,诸位卿家无需太过担忧。”
杨彪紧绷的胖脸微微松缓,抬手道:“陛下圣明!”
皇甫嵩,王允,荀攸等人紧跟着,道:“陛下圣明!”
蔡文姬静静看着刘辩,轻轻眨了眨眼,目露好奇。
这么严重的事情,陛下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荀攸却是表情凝色不散,拧眉不松。
黑山军或许不是大威胁,但邺城这一破,应劭将要花更多的时间修整冀州,对于盐政,无法全力投入。
盐政,还是将被无限期推迟了!
国库空虚的困境,非但没有好转,将更加严峻!
钟繇也想到了,一脸严肃,苦思冥想。
刘辩从潘隐手里接过茶杯,道:“改元诏书已经颁布了,减税一事,尚书台还没有结果吗?”
杨彪胖脸抖了抖,不停眨眼,道:“陛下,并、青、兖、豫四州,尚书台认为,减税过多,请陛下三思。”
刘辩喝了口茶,也不看他们,随意的翻着奏本道:“说说原因。”
杨彪低着头,抬着眼皮,观察着刘辩的情绪,谨慎的道:“回陛下,这四州之地,占据了朝廷赋税的三成以上,若是再减,臣等,恐国库更加虚乏。”
刘辩随意的翻着奏本,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