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殿内。
刘协已经恢复了不少,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
三人分别跪坐,刘辩在想着怎么开口,董太后、刘协则不自觉的紧张。
因为有人公然要‘救’刘协,将刘协推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董太后、刘协对刘辩提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仿佛刘辩随时都会以某种理由令他们‘暴毙’。
刘辩看着两人,索性单刀直入,道:“祖母,先帝是否留下了一份遗诏,诏命皇弟刘协继位?”
董太后、刘协脸上明显的一怔,而后不自禁的对视一眼。
董太后猛然警觉,道:“我从未听过什么遗诏。”
刘协连忙跟着摇头,道:“臣弟也没听过。”
刘辩在他们脸上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点点头,起身道:“朕知道了。”
董太后与刘协没敢再说话,只是看着刘辩的背影,越发的心惊胆战。
公然‘救’不算,现在又冒出什么‘遗诏’,这不是要逼死他们吗?
董太后等刘辩走了,淡定的神情变得恐慌,一把抱住刘协,忍不住的哭起来,道:“我可怜的孙儿……”
刘协同样紧张,小脸极力保持平静,安抚着董太后道:“祖母别担心,皇兄说过,不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皇家是天下表率,是最为和睦的。”
董太后比刘协更清楚皇家无情的残酷,却又害怕刘协担心,强忍着害怕,哭腔的嗯了一声。
刘协拍着董太后的后背,悄悄抿嘴,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刘辩出了寿安殿,径直来了永乐宫。
何太后对于上次地震,刘辩第一时间跑来救她,万分高兴,拉着他,要给他亲手做好吃的。
刘辩微笑着,陪在她边上,有的没的闲聊。
何太后还不知道那道檄文的事,手里不停,嘴上道:“你是皇帝,不要沾这些,不吉利,出去出去。”
刘辩一笑,道:“朕陪母后做点饭,怎么就不吉利了。”
何太后瞥了他一眼,笑容越多,道:“你啊,少忙点政务,抓紧生个皇子才是要紧。说起来,这一点,你跟伱父皇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刘辩的便宜老爹好色荒淫到什么程度,简单举个例子——他命所有宫女全部穿开裆裤,方便他随时随地发情!
刘辩暗自摇头,倒是不太在意这些,观察着何太后的神色,见缝插针的突然道:“母后,宫外出了一个谣言,说是父皇留了什么遗诏,诏命的是刘协继位。”
何太后手一顿,而后阴沉着脸,转过身,毫不掩饰目中的杀意,道:“是谁传的?本宫夷了他九族!”
刘辩看着她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道:“真的有这份遗诏?”
“没有!”
何太后冷哼一声,道:“本宫从来没有听过先帝有什么遗诏,你父皇只有一份遗诏,就是诏命你为太子,继承皇位!”
刘辩看着何太后的表情,心里狐疑起来。
何太后的反应,貌似确实是有的,可如果他那便宜老爹真留有遗诏,应该是给董太后或者蹇硕等十二常侍,不会给何太后或者何进。
再者说,这么长时间了才突然冒出来,也显得十分不正常。
何太后盯着刘辩,道:“辩儿,真要有人散播这样的谣言,其心可诛,绝不可饶恕!”
刘辩不动声色的点头,道:“朕已经命左栗调集了三千人,布置在整个洛阳。”
何太后这才放松,冷哼一声,道:“我早就告诉你,那老太婆与刘协不能留,你偏心软,现在就把他们给杀了!”
刘辩脸角不由得抽了下,这不等于坐实有那份遗诏,凭白给人口实吗?
他连忙道:“母后,水开了,冒出来了……”
何太后皱眉,有些埋怨道:“这一点,也不像你父皇,他要杀谁,一个眼神,张让他们就去杀了。”
刘辩见她没有坚持,心里松口气。
那便宜老爹干出了多少混账事,他收尾都收不过来,还能跟他学?
大汉朝的昏君,他不排第一都说不过去吧?
刘辩陪着何太后用膳,东拉西扯到晚上,临走前,何太后还拉着他,低声道:“刘协杀不杀也不打紧,关键你得有皇子。我给你挑选了一些良家入宫,没事不要总是泡在唐姬宫里,半年多还生不出孩子,我白疼她了……”
刘辩这才明白,为什么何太后与唐姬的关系好似突然间变得疏远了。
“知道了母后。”刘辩暗自摇了摇头,迫不及待的要走。
何太后这次没有拉着唠叨,等他走远,忽然变得冷漠无情。
不远处的一个宫女小步过来,躬身低头,等待吩咐。
何太后双眼冷漠,语气冰冷,道:“传话给何苗,让他做的干净一点,做完老实回去,有半点风声泄露,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是。”宫女应着,无声向后退去。
何太后站在门口,望向寿安殿方向,眼神冷屑。
刘辩还没回到景福殿,一个中黄门小碎步迎上来,道:“陛下,荀尚书一直在候着。”
刘辩嗯了一声,大步回去。
“臣参见陛下。”
刚回到门口,荀攸抬手道。
刘辩摆了摆手,道:“卿家进来,其他人都出去。”
书房内,刘辩与荀攸对坐,稍作沉吟,道:“卿家原本是大将军府幕僚,可曾听说遗诏一事?”
荀攸一怔,立即摇头,道:“臣闻所未闻。”
旋即,他神色沉肃,道:“陛下,这些无非是叛军谋反找的借口,陛下乃中宫嫡子,继位理所应当,无可争议,朝野公知,天下所望!陛下无需在意,首要还是平定袁术等叛乱。”
刘辩一笑,道:“卿家说的是。卿家这么晚还在等朕,是有什么要事?”
荀攸见刘辩不再追究,心里暗松,顿了下,越发沉色的道:“陛下,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袁术此番叛乱,必然会有众多人跟随,不止于豫、扬二州,臣恐其他州郡会闻风跟随,祸乱天下!”
刘辩看着他,道:“卿家所言,深合朕意。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命豫州外各州按兵不动,以稳定各州为主。”
荀攸抬起手,道:“陛下,臣在担心,董卓不会尽全力,很可能会如在并州一样,拥兵自重,听宣不听调。”
刘辩双眼微微眯起,道:“这一次,就由不得他了。袁术作乱是蓄谋已久,若是他不能短时间内击败董卓,必然自溃!”
荀攸若有所思,还是谏言道:“陛下,臣请兖州曹操率兵南下,三面出击,尽速平定袁术!”
刘辩摇头,道:“青州未定,冀州还在平乱,曹操不能离开兖州。”
荀攸看着刘辩,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古怪感。
陛下说的好像没错,理由也充分,但荀攸总觉得里面好像似乎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荀攸沉吟片刻,道:“陛下,尚书台已经发信各州,要求各州严肃对待那道檄文,整军备战。钱庄筹集了十三万万,准备拿出一半,作为这次征剿的钱粮。”
刘辩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道:“朕还是要提醒卿家,征讨叛乱,交给大司马府应对。尚书台要着力推进变革,削除弊政,澄清吏治,总结经验教训,以便全面推广。”
荀攸见刘辩这么说,心里越发起疑。
袁术发檄文造反,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哪怕眼前的陛下早有预料,有所布置,这么平静的反应也太过不正常了!
“陛下!”
不等荀攸再说话,潘隐急匆匆进来,递过一道奏本,道:“汉中的紧急奏本。”
‘汉中?孙坚?’荀攸目中闪过疑惑。
刘辩伸手接过来,抬眼一扫,而后看向荀攸,淡淡道:“孙坚的奏本上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数千人,企图对他袭击,目前被击退了。”
荀攸一怔,不解的道:“是羌人?不应该,钟廷尉两次去三羌,已经说服了他们。再说,正值寒冬,大雪封路,他们深入汉中做什么?并州也没有这么大的匪患……”